汴梁城的北门外显得有几分苍凉,几棵枯死的柳树已经被虫子镂空,只残留着干枯的皮囊,这正像它们身处的这个王朝,早已是名存实亡,只留下一座用来自欺欺人的空架子。
那轮落日在西边的天空摇摇欲坠,中原没有山丘,那地平线清晰可见。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汴梁城的郊外,让城外的一切都沉浸在这金黄色的梦幻之中。十里长亭挤满了人,他们不是在此依依惜别,而是在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
太原一战,殿帅府太尉王简领兵十万,却被金人七万大军杀得大败,王简自知死罪难逃,引颈自裁。王子纯本想跟父亲一样,马革裹尸而还,却被他父亲的部将救起,他毕竟才十九岁,正值青春年少,又是王家长子,若也以死谢罪,那王家一门岂不是彻底就败落下来。
王子纯的右臂被弓箭射伤,背上也有几处轻微的创痕,缠绕着厚厚绷带的右臂被托在胸前,一身盔甲也是残破不全。这场战役之后,宋军死伤过半,投降万余,剩下的跑的跑,散的散,能回到汴梁城的还有不到三千人。
王子纯抬头仰望高大的城门,城门楼上的军官紧紧地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一排弓箭手已将箭都搭在了弦上,只要圣旨一到,这些残兵败将就将以死谢罪。王子纯目光呆滞,傻傻地望着紧闭的城门,静静的等候自己的命运。
皇城大殿之上,群臣争论不休。
“圣上,王太尉出师不利,折损了十万禁军,使我大宋军民恐慌,京城人人自危,其罪不容赦啊,圣上!”朱太师终于找到了最有力的机会,想一举除掉这些眼中钉、肉中刺。
钦宗皇帝低头不语,只想看看他们还有多少污水能一块泼出来。朱太师的党羽纷纷启奏,极力主张要严惩这些败军之将,对于那些打了败仗的士兵,也应该发配去做苦力,或者去修皇陵。
朱太师看到钦宗一言不发,迟迟不准他们的奏本,便又奏道:“圣上,此次王简出征太原,大败而回,不仅没有解太原之围,反而更加激怒了金人,如果金人因为此战而大举进犯中原的话,那我大宋就永无宁日了啊!如此罪过,若不重罚,恐朝中大臣不服,三军将士也难以……”
“好了好了,别再说了!”钦宗皇帝显得不耐烦了,“王太尉已经以死谢罪,还要怎么重罚?难道让朕将他家满门抄斩吗?如果打了败仗就要满门抄斩,那以后还有谁敢为朕上阵杀敌?我知道爱卿与王太尉往日不和,如今王太尉已死,太师何必苦苦相逼呢?凡事不能做的太绝!”
钦宗皇帝的一席话,让朱太师哑口无言,又有吏部尚书上前奏道:“此次出兵太原,乃是柳相国竭力主张,此次兵败,柳安国也难辞其咎,望圣上明鉴,罢了柳安国的相位,以正朝纲!”
钦宗道:“此次出征,虽是柳相国之策,但也是朕的旨意,你们要罢了柳相国的相位,干脆也将朕的皇位罢了,另择贤良吧!”
“微臣不敢!微臣不敢!”吏部尚书吓得跪地求饶。
这时中书令张公公走上大殿,轻轻附在钦宗耳旁低声说道:“皇上,柳相国在殿外求见。”
“他怎么来了,朕不是没召他进宫吗?”钦宗小声问道。
“臣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进宫请求面圣的!”
“哦,那就宣他进来吧。”
张公公点头领旨,对着宫门细声宣道:“宣柳相国进殿!”
柳安国快步走上殿来,伏地便拜。“罪臣柳安国参见圣上,我主万岁万万岁!”
“爱卿平身吧!爱卿口称‘罪臣’,不知何意啊?”钦宗道。
“是老臣前日上奏,让圣上发兵太原,才有今日之败,若不是臣的进言,也不会害的王太尉有今日之结果,是老臣之过也!”说着便伏地叩头。
“爱卿还是起来说话吧!此次出兵,也是朕的旨意,若有过错,也是朕的过错,老相国不必自责了。王太尉之死,只怪他用兵无谋,十万大军都没救得了太原,他死,是因为没脸来见朕了!”钦宗说着又叹了一口气。
柳安国奏道:“王太尉此次出征,可谓一片忠心为主,他的长子也随军出征,现已在北门外等候圣上发落!不知圣上如何处置这些败军之将?”
“唉!朕也为此事发愁啊!不知柳卿家觉得当如何处置他们?”钦宗问道。
“臣以为,这些将士虽打了败仗,但还能回到汴梁等候圣上发落,足见他们的一片忠心,圣上应该饶他们一死!”柳安国道。
“万万不可啊,圣上!”朱太师立马阻拦道,“这些败军将士,身为大宋禁军,没有战死沙场,却苟且偷生,有何面目来见圣上和大宋的百姓,若不将他们严惩,势必会让今后的禁军人心涣散,各个贪生怕死,到那时,我大宋军队还有谁肯不顾生死,奋勇杀敌?依老臣之见,败军之中的将领,皆应按照军令,斩首示众!”
柳安国料定朱太师必然会主张将他们斩首,便又说道:“军法固然重要,但民心岂能不顾?这些将士家中皆有老小,他们侥幸保住一命,没有死在金人手中,却要死在圣上手中,你让他们的妻儿老小如何接受?这是陷圣上于不仁之地也!
如若圣上能将他们无罪赦免,那么天下必将感恩圣上之体恤,三军将士若知道圣上是爱民如子的贤良之君,也必将奋勇杀敌,以报圣上之恩呐!如今外患堪忧,正是用人之际,臣恳请圣上,给这些将士一个待罪立功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