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成了一片死寂, 新的一天开始了,不复往日的热闹。
一切都改变了。
小徒弟死的干净, 古辰被送去青衣门, 狐狸的魔气在古辰体内并不受用,到处冲撞, 对他二人的伤害都是致命的,即便是青衣想救人,以当时的条件,也根本力不从心,最后为了免得这生灵活受罪, 两人应当是被一同处以**。
闻何道士似乎从那以后, 再没有清醒过,疯疯癫癫痴痴傻傻游荡于市间, 不分冬夏的穿着草鞋,脚后跟不知道裂开多少次,最开始还会流出不少鲜血,直到后来已经形成了厚厚的一层皮, 刀枪不入似得,他干脆连鞋都不穿了, 脸上布满伤痕, 黑乎乎的再看不出从前的模样。
人家同他讲话,他视若无睹, 若是被拉住, 硬要问些什么, 他便大笑或是大哭,全然无法交流。
任谁能也无法想到,这般狼狈的疯人,便是从前无限风光的闻何道长。
他没有能够记住的地方,困了倒地就睡,饿狠了就抢人家东西,被打就抱头,也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这些年的修为,眼睛不干净了,自然也看不见妖魔鬼怪,从前被他救过的小鬼整日围在他的身边,大吼大叫想引起注意,他也完全感受不到。
城里人说,新来了个傻子。
傻子背后,跟着个瞎子。
道士恢复意识的那一年,北方落了旱灾,正是在南迁的路上,远走他乡,年华已去,他清明着头脑在河边清洗干净,自己都要认不出自己的模样。
只听那盲眼的青年说,他叫宋远,是他唯一还活着的二徒弟。
宋远瞎了,也好像哑了一样,话比从前还要少,明明说是盲的,却不见他有丝毫行动迟缓,老道士不知是头脑出了毛病,还是根本不想揭穿,对宋远的异常视若无睹。
他似乎,再也不会想起以前的事,又或者是与那年同样初春的季节,暖风给人带来倦意,半睡半醒间,有幻觉里,小徒弟抱着白色的狗狗还在自己脚边,朦朦胧胧也睡着,不远处的厨房叮叮当当,飘出些独属于平和下午的味道,小鬼们叽喳着,偷厨房的黄瓜敷脸,古辰又在研究什么新的菜色。
在漫长的岁月里,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还在眼前的,只有这人被谢未言踹的满脸的血。
谢未休随手拾起的木棍勾了火堆两下,过亮的火光映的每个人脸上都泛起红光,眼睛很亮。
“所以这狐狸是死了?那他疯癫的这些年,你又干嘛去了。”
谢未休这话是对着宋远说的,后者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顿了一下。
“我当时也受了伤,差不多康复的时候,就一直在找师傅,最开始见他,根本没办法沟通,无法接近,我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跟在他身后。后来师傅清醒了,宋远便一直追随着。”
谢未休也没抬头看他,只哼笑了下道“也难得。”抬头就看见对面支引二人,听故事的过程中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害怕了,谢未言的手一直被支引拉的死死的,二哥一挑眉头。
“这火烤着,也不怕热?”这话是对着支引说的,眼睛却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部位,支引稍微反应一下,随即笑道。
“冷汗直流,后背发冷,自然是热不起来的,这故事过于离奇,支引害怕的紧。直恨不得整个人都贴上我哥,取暖才好。”他嘴上说着,还若有其事的朝谢未言胳膊上蹭,后者听他这话却也当了真,也根本没有往多了想,叹了口气,腾出只胳膊搂紧了他。
“没事没事,这里人多,不必害怕的。”谢未言像模像样的摸了摸支引的头发,这下子两人几乎是要搂在一起了。
看自己的傻弟弟被人占了便宜也浑然不觉,谢未休直磨后槽牙,半晌没说出话来,倒是宋远对着支引先开了口
“你我相识许久,却从不曾提起,宋远倒是对这传说中的月支家好奇十分,左思右想,我心头一直有疑问,如今气氛恰好,也不妨述出苦闷,这魔物入土,月支家一家独大,拐走大祭司,到底是不是真的?”
“是真。”支引抬头笑道,眼神毫不躲闪。
“是月支家拐走了大祭司没错。只可惜不过两日,又被人带了回去。”
在座几人一听这话都愣住,江湖之中对此事传言有千百万,可月支家却只剩下支引一人,秘密也仿佛被埋没了。
谢未言感到,有什么东西在似乎咬了他一口,伸手一捉,是只草虫,他发出一声长叹,这月支家是什么人,魔物入土中原,一众修仙世家全受重创,走的走散的散,偏偏是魔物入侵以前,最不起眼的边境外族月支家,横空出世屹立不倒,发展起来。
要说起这支引的本家,修行总人数最多之时也不过八百,却成功抵御魔族多次,很长一段时间里,将人类牢牢保护在战线以后,也算是传奇。
可日子久了,已经落寞的修仙家族失了饭碗,心中自然有怨气,是愤愤不平,再加上月支家本就与普通世家有所不同,从不曾有自家创的功夫,从前便是学的各家门派的法修,杂七杂八偷偷发展着,魔物入侵以后,相比较其他家族对于这阴晦魔物的不齿,他们却是融汇了魔族很多战斗方式,甚至不惜的修了半魔,来强化体质,为很多正道人士唾弃。
可他们,也正是被这样的家族保护了近二十年。
在魔族占领疆土,两界僵持之时,也是有过一段看似安稳的日子,表面上,这魔尊与月支家协定和平共处,实际上不过是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