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淼见过长公主殿下。”叶淼深深一揖,有礼有度 。
“夫君,一路劳顿,还是先进府休憩一番吧。”无双回礼道。
叶淼和楼澈是完全不一样的人,这是无双真正第一次打量他,他的皮肤经过边关的锤炼,更显蜜色,不像楼澈那样莹白;他的双目深邃,就像鹰一样锐利,仿佛每个人都是他的猎物,不像楼澈那样眉目如画,谦谦君子,让人愿意亲近;他的声音像是浸过风沙,带点磁性的粗粝,不像楼澈那样温润如玉,每每与之交谈,都让人如沐春风。如果把楼澈比作月光,熠熠生辉,那么叶淼就如同阳光一样,夺目耀眼。
其实叶淼是见过无双的,只是当年胡闹的小姑娘,如今业已长大了。
那时候楼澈高中,他连奔一月有余,跑死了十匹良驹,却还是没赶上他状元游街的盛况。本以为他会进翰林议事,却没想到当了个黄毛丫头的师傅,这让叶淼很是愤愤不平了一阵。
由于叶淼他堂姑奶奶当年嫁给了周况,生了当今瑞王周彦一,所以若真要沾亲带故起来,叶淼与周睿勉强也算得上表兄弟,虽然这表得颇有些远。
而就在他寄居瑞王府期间,见到了金钗之年的无双,那时的她正筹备着如何掀别人家的宅子!
周睿作为京都有名的纨绔,自是其中的主力,难得叶淼来趟帝都,一方面是顺道显地主之谊,一方面也想着这表哥在燕云那种鸟不拉屎,鸡不生蛋的地方,天天就只知道上阵杀敌,哪有什么休闲玩乐之说,便把叶淼也给拉上了。
无双虽然还是一张稚气的脸,穿着一身绿衣男装,梳着小髻,除了时时拿在手上的那面故作倜傥的扇子,因着还没有完全长开,说是个世家小公子,倒也没什么违和感。
只不过言谈之中,她的脑子里坏点子一茬一茬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何人接应,何人守卫,何时行事,何时撤离,安排得紧紧有条,竟然连着逃跑路线都分配好了,听得叶淼这个沙场老将也是一愣一愣的。
他本想着不过是群小孩子过家家,陪着他们玩玩也无妨。但是当看到那些官员家里烟火冲天,将京都的天空照得明明灭灭,经夜不熄的时候,叶淼才晓得,这小姑娘是玩真的,还玩大了,玩脱了……
事后,群臣激愤,当然不包括那些个世家大族的群臣。因着自家子弟也往里掺和了一脚,也便随着皇帝皇后将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后无双被罚跪宗庙一天,楼澈本就是带病之身,但是身为老师,弟子犯错,他岂有置身事外的道理,亦陪着她硬生生也跪了一天,病情加重,消瘦得愈发是弱不胜衣。
“我说你呀,当什么劳什子状元,如今还混成此番落魄模样,还不如当初和我回燕云来得爽快。”叶淼道,“要不要,辞官和我同去?我那第一军师的位子可是给你留着那。”
“你又输了。”楼澈缓缓落下一子,“我若现在辞官回燕云,你让圣上怎么想?恐怕到时候你叶家也不敢留我。不过你此番大费周章前来帝都,难道真的只是见我叙旧如此简单?”
叶淼道:“我此番前来哪里是叙旧,是万分真诚地恭贺。况且我这个做师哥的特地不远万里来看你这个师弟,怎么,你还不领情呀?”
楼澈道:“不是不领情,只是不相信罢了。”
“真是什么事都逃不过师弟的眼睛呀。”叶淼笑道,“两年之前,阿布尔还刚死,仓戎皇帝慕容枫便趁机将朝中反对汉化的官员清洗了一遍,习汉语,随汉礼,请了几个儒生,竟想学着孔夫子,教化蛮夷。不过兴修水利,重农重商,仓戎这两年看着倒是繁盛了不少。”
楼澈笑道道:“师兄也有为他人作嫁衣裳的时候。”
叶淼自嘲道:“可不是,慕容枫也是个老奸巨猾的,一着不慎,竟成了人家的刀俎。不过听闻近几月来。慕容枫已许久未曾上朝,怕是他疾病缠身的传言是真。太子慕容烁的舅父是阿布尔还的连襟,是个主战派,如今看着这架势,风雨飘摇的,恐又有大战了。”
“所以你来帝都是要将质子慕容琰带回仓戎?”楼澈问道。
叶淼道:“阿琰来了大周两年,他们怕是都要把他这个皇子给忘了,不送回去,膈应膈应他们怎么行?”
“只怕此事,朝臣商议后,是不会同意的。”楼澈看着他道,“师兄,慎行之。”
“和你下棋最没意思,一点后路也不留。也不知道让着我点。”叶淼拍拍衣袖,呷了一口茶,顾左右而言他道,“你呀,就这么心甘情愿地窝在这里,我看是舍不得那小徒弟才是真吧。”
楼澈也不再谈及方才之事,只道:“比起某人,公主确实聪慧。再者,以后的事,谁又说得好呢。如今陛下膝下只有三子,太子虽是个七窍玲珑之人,可惜身体羸弱,而岐王身世有瑕,他与贵妃之间总存芥蒂,所以唯剩公主一人。咱们大周女主天下,又不是没有过。只是,皇权路上,荆棘漫布,强悍如北定公主者,最后也只剩一死罢了。”
楼澈落下一子,彻底断了叶淼的后路。
叶淼见他说得云淡风轻的模样,眉头一拧道:“此话可算大逆不道,还请师弟慎言。况且此路崎岖,必有兵灾,师傅说你是治世能臣,可别反过来将天下治成一个乱世。怕是对不起师傅他老人家的谆谆教导。”
楼澈只是一笑,风光霁月:“师兄多虑了,想治成个乱世哪是那么容易的?须得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