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萱提起这件事情,整个人立刻暗淡下去,她不缓不急地给若离讲起了这件事情的经过。
宝萱大婚之后,原是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偏偏当今圣上要玩弄御人之术。赐下两名美妾,想在他们夫妻二人中间插上一脚。以防止莫家和汝家结盟过密。这种事情,凡是边城重将家族中屡见不鲜,根本算不得什么大事。莫家照常谢恩收下。原想着做个摆设供养一生也就罢了。
莫山也不是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
可那两名妾室却不是安分的。刚进家门时,就趁着莫山在的时候跑到宝萱面前,当众掀了底牌。口口声声说一切都是身不由己,保证只要安稳生活,绝对不染指宝萱的后宅权利和夫君。一把辛酸泪水求宝萱高抬贵手。
宝萱又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如果莫山是个又老又丑的男人,这两个妾室恐怕根本就不屑来自己跟前表忠心。她当场便答应了两个妾室的要求。莫山也并没制止。
可之后没过几天,莫山就对宝萱发起了脾气,认为她太不大度。原因是莫山回府遇上了那两名妾室,两人正在商量着去当铺当掉随身首饰,用来贴补日用。莫山看不起宝萱的刻薄小气,大手一挥给两位妾室送去了银钱丫鬟和婆子。
自此之后,莫山与宝萱的院子里就再无安宁之日。半月之内整个莫府都传出了谣言,说是莫山心恋如花美眷,只可惜有着宝萱这位河东狮,故而一直隐忍着不敢下手。
宝萱并非没有手段去制止这两位妾室的兴风作浪,只是因着夫婿的行为让她太过心寒。从此两人形同陌路各自赌气,竟是小半年没有好好说上一句话了。
之后任凭那两位妾室又花枝招展地来表忠心。宝萱都一概不理。
“你难道就打算一直这样下去?”若离听了这故事的开端,便能想得到结尾。宝萱一直这样无作为,吃亏得只能是她自己。过上一段时日。莫山说不定又会发生什么‘巧遇’‘听说’‘醉酒’之类,然后将两个妾室身份坐实。从此便再也别想甩脱了。
宝萱仰头一笑,笑声中带了些说不清的情绪。
“我连自己的夫婿都不想要了!又怎会在意她们?只恨我不能生做男儿之身,否则提着东西就走。天下之大,岂不快活!?”
若离自认识宝萱以来,她便是个爽快性子的。喜欢谁就对谁好,不喜欢谁,连半个眼神不屑给他。若离也知道宝萱身为将门嫡女,骨子里的傲气非常人能比。夫婿错把鱼目当珠。还成日一副看不上她的样子,想想也确实叫人心寒。
可这日子,还得过不是?
若离可以发誓,这种事情要是落在她自己头上,她绝对是拍马就走毫无二话。随便那男人自己同情心泛滥去。但是作为宝萱来说,不光因为她是女人,更因为她是汝国公的嫡出孙女。所以这辈子,她都注定要在这莫家后宅生存。
“天下虽大,却不是你的天下。”若离不得不劝宝萱清醒一点,“你的天下既然注定是这莫家。为何不尽力让这天下变得快活?”
多余的道理不用若离多说,宝萱自己都是明白的。她之所以不愿去挣,也是因为一个人太过孤寂。身边连半个知心的都没有,挣与不挣又有什么区别。
现在若离的话为宝萱带来了一丝暖意,也让宝萱心中的死水缓缓流动起来。宝萱虽未立刻振作,但眼中鲜活的光芒却掩盖不住。
“若离,谢谢你。说句自私的话,你能来北疆我不知有多高兴。”宝萱看看外头的时辰,两人说话投契,不知不觉便已经过去很久。“你今日刚到,正该多多歇息。母亲那边这个时辰还要我去照应。我明日再来找你说话。”
宝萱与若离又寒暄几句,便领着婢女匆匆而去了。
若离知道宝萱这事情急不得。两个人感情上的误解,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时间慢慢沉淀。一个人的心性品质固然重要。但夫妻二人若是没有那一点灵犀一点缘分的话,再多的努力也是白费。
若离这边还想这慢慢来,谁知这事情没过两天就爆发了!
这一日,若离正在屋中研究棋谱。忽听外头下人匆忙进来禀报,说是莫大少爷求见。
这几日宝萱不忙的时候都会来若离这里坐坐,两人就算不多说话,一起摆弄个棋谱琴谱,到也是十分惬意的。今日宝萱没来,她夫婿却忽然出现了。若离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莫山这时候找上门来,恐怕不是什么好事!
“有请,”若离神色不变,心中却做好了各种准备,“问月,去斟茶来。”
“不必了!”莫山冷漠的声音十分无礼地打断了若离。他自外大步进来,高大的身影像一片乌云一样遮过了若离的头顶。
果然来者不善,若离对莫山微笑了一下,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身便继续对停了动作的问月吩咐:“去斟茶来,要我平时最爱喝的。只斟一杯即可。”
对待无礼的人,若离也没打算太守着礼数:“给莫大少爷见礼。”
若离这个福身,简直草率的没法看。原本轻缓屈膝一福的动作,被她做出来就像忽然崴了脚一样,猛地矮下去一截子,然后又忽然弹起来。看得莫山嘴角一抽,太阳穴也开始突突直跳!
看来下人们传话果真没错,这黎二小姐真不是什么好教养的人,只会成天教唆着宝萱,两个人一心想要暗算那两个妾室。
若离行完礼之后,压根就没打算等莫山的回礼,随手一指凳子:“你坐不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