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点火**身亡的那天,有点精神失常的金秀娘彻底疯了。
未出月子,金秀的身子很虚弱,遭到打击,床都下不了。
祖德老爷与重生有深感情。重生的悲惨结局给了他当头“一棒”,白发苍老,正常走动,丢不开拐杖了。
白头终老,祖德老爷一腔仁慈,李家彩最懂。老爷垮了,自己可不能糊涂。李家彩把心酸吞肚子,日日陪伴左右,帮着老爷硬扛摇摇欲坠的家。
重生走了,金秀娘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只会叽里咕噜说糊话的人。刚生娃不久的金秀,根本缺乏劳动力。怀中的娃儿能否健康长大,天知道。“这个小家,再经不起半点折腾。”祖德老爷尽管每天拖着苍老病态身躯,没精力顾及啥子大事。但这点心思,他时时搁心上。
……
一大早,干爹李家彩到家串门。
“老哥,……王老哥。”李家彩喊了两声。
不用小花狗吵嚷,听到干爹声音,中元赶快迎出去,解开拴栅栏门柱上的细绳子。
“你爹呢?”干爹问。
“不晓得,怕是在房后捣粪。说要种点蚕豆,我妈昨晚把蚕豆种都捡好了。”中元回着干爹话时,父亲扛一把钉耙从粪房走出来。
“哟!管家,进屋,家里坐。”王方学笑着放下钉耙,鞋子糊满粪土,一脚一个明朗朗粪脚印。
“亲家,什么管家。”李家彩笑着打招呼。
一身青色长衣,浆洗得有些发白,李管家的头发花白了许多,好在精神还在,说话一贯的干脆,让人听着沉稳。十多年时间,李管家难得清闲,操持唐家大院,天天有大事商量,日日有大事经手。见亲家进家屋,刘宗英忙去取火塘上的一只干山鸡,说给亲家:“拿去炖汤,将就着吃个便饭。”没等李家彩回完话,刘宗英已经进了灶房,开始忙活了。
堂屋坐定,李家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叠成方块的牛皮纸,严实包了三层,当着中元父子的面,小心翼翼摊开:一份地契!生意红火年头,祖德老爷从纳给歹村一幸氏大户人家买下的六亩肥田。地点在一个小马槽凹子里,路虽远点,但田边一年四季流淌着腰粗的泉水,生产用水,从不用发愁,一等的腊水田。
李家彩微微笑:“给你们家的。”
如此贵重的东西,怎么要得?王方学很吃惊地回拒。
“祖德老爷的心意。”李家彩补了一句,把地契放到中元手掌心。
中元没啥主见,干愣着,不说话。
李家彩一只手托着中元手掌,一只手搭着地契,轻轻合了合,就算把事情办妥当了。
方学正想开口说点什么,李家彩一扬手,把他的话压住。
……
白古人一直的习惯,有客人到家,都要煮点白酒水喝。玉米面做的白酒,女人们都会整:晒干糯玉米,拿到石磨房碾细,掺水煮熟,待冷却后,放一小包发酵的酒药,放进蔑箩箩里严实封闭装两三日,就做成了甜白酒。用它煮开水喝,解渴又甘甜。刘宗英抱了一捆栗树楂哇柴,燃了火塘里的火。不一会,黑铁壶里的水咕咕冒开。借着旺火,热气冲得壶盖呱嗒呱嗒响。茶壶嘴急速抽着热气,抽得壶口一阵一阵“咻咻”口哨声。中元母亲最擅长这活,家里年年要酿一小坛甜白酒。今早,没见她摆弄几下,满当当的一大铁锅白酒水就摆到面前。一人一大碗,满满上。
薄薄晨雾,隐约能见山头。碗里升腾的热气,伴随雾气,像一烛烛点燃的青香,直直立在碗里,一点晃动都没有。山雾一团一团灌进村里,但夏日的天气,不觉得冷。
坐场院中间,中元又听干爹说了一遍唐家大院遭遇,悲喜交加,酸甜苦辣。
一阵鼻酸,李家彩把话转到重生一家人。
重生比中元大三岁,,是个很了不起的人:他人品好,办事能力强,懂珍惜。可哪晓得,短短五年时间,他竟遭如此不幸。听了干爹一席痛感肺腑的不住眼泪,豆大的泪水一颗接一颗掉下。
“老天爷呀,你咋这么,不分好歹地劈人。”李家彩长叹一口气,呆滞的眼神盯着地上尚有热气的大碗。
“……亲家,喝点,趁热。”方林提一句,端一碗递过去。
品一口。
李家彩换出一只手抬碗,提起一边衣袖,擦了擦嘴边:“唉!”一声长叹,说:“重生染毒,我知道灾祸躲不过,迟早要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他老娘,疯了,金秀呢,拖病带娃……,我看呐,这个小家,凶多吉少。”李家彩满脸踌躇,抹一把眼泪:“唐家一大家子,个个享福惯了,不懂照顾人。祖德老爷的意思,托我到你们家想办法。”
李管家向来做事有把握,可眼下,难了他了。
“不难,一会儿把她娘仨个接来咱家。”王方林快意快口给主意。
但他根本没有弄明白李家彩的话:老爷的意思,打算让中元续弦,与金秀合成一家子。今日,李家彩带了地契,正是要替老爷办这个大差事。
憋住一阵,李家彩终没直接说出这层意思,任由坐在一边的干亲家摆大方。还是女人的心细,一旁清洗铁锅,烧火炖汤的亲家母听出话中话,停下手中活,凑了过来:“我说,亲家,重生刚走,就让咱中元上门,怕是不合适吧?”
话,一下子被刘宗英说破。
“合适,合适,老爷也觉得蛮合适。”李家彩不绕弯,连忙回话。
王方学傻傻样,头侧朝一边,不说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