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贞午后还小睡了片刻,没想到才起身便听闻皇上抱恙的消息。而且听黄靖辞带来的消息说,这次病势非常之重。杏贞匆匆更衣便赶了过来,来到时只见烟波致爽殿内外已经被御前侍卫给严密守住。
钮钴禄氏带着载淳站在廊下,一脸愤怒的望着领侍卫内大臣载垣,大声喝道:“载垣,皇上抱恙你为何不让本宫进去探视?”
载垣微微躬身不咸不淡的说道:“太医正在救治皇上,任何人不得打扰,等皇上醒来自会传见。请皇后娘娘稍等。”
钮钴禄氏虽然柔弱,但眼下事情紧急却爆发了性子坚韧的一面,她怒气冲冲的拉着载淳便要往里闯,口中怒道:“本宫乃是皇后,没有皇上口谕,还轮不到你挡驾!给本宫让开!”
两厢里声音一大。载淳这小孩便被吓得大哭起来,杏贞急忙上前抱起孩子,站在钮钴禄氏身旁一起怒视载垣。口中道:“怡亲王爷,你挡皇后的驾是和居心?皇上没有口谕你也敢拦人?!”
载垣面色虽然如常,但心中也是打着鼓,就担心屋内太医查出个子丑寅卯来,他和肃顺是一条绳上的蚂蚱,都得遭殃,只盼皇上能清醒片刻,肃顺先把事情给抹过去才是。
这档口大太监彭有益及时出来朗声道:“皇上口谕,宣皇后、懿贵妃、大阿哥觐见!”
载垣看了彭有益一眼,彭有益微微向他颔首。载垣这才松了口气,侧身让开一条道。身后的侍卫也让了开来。钮钴禄氏恨恨的瞪了载垣一眼,便往里走。杏贞抱着兀自在抽泣的载淳跟了上去,走到载垣身边的时候,杏贞轻声说道:“王爷,你当真以为能只手遮天么?人在做、天在看的!”说罢杏贞不理会载垣的怒目而视,快步跟了进去。
到了屋内。只见肃顺、端华等人跪在御榻便,几名太医在外间愁容满面的商议着,杏贞望向黄靖辞,只见他微微向自己摇头,杏贞一颗心沉了下去,知道人是不行的了。
咸丰躺在床上,见到两个女人带着孩子进来,精神微微一振,略略直起身子来,早有太监帮扶着靠上垫子。钮钴禄氏大滴大滴的眼泪往下落,抽泣着跪在榻边道:“皇上,你这是怎么了?”
咸丰欣慰的拍拍钮钴禄氏的手背,只见杏贞拉着载淳也跪在一旁,便微微一笑有气无力的道:“朕已经油尽灯枯了,今儿出去稍微转转便自个儿晕倒了,看来是大限已到,怪不得人了。”
钮钴禄氏放声哭泣起来,杏贞心有所失,虽然眼眶也是红了起来,胸口也是有些堵得慌,但却没有哭泣,倒是载淳这小孩见皇后哭了,便也跟着哭了起来。
咸丰看了看彭有益,彭有益急忙端过一个台盘,上面安放了两枚御印。咸丰看着杏贞说道:“朕时日不多,朕去了之后,载淳便可继位为帝,只是载淳年幼,朕命载垣、端华、景寿、肃顺、穆荫、匡源、杜翰、焦祐瀛八人为顾命大臣辅佐载淳。这两枚御印乃是朕先前御用之物,特受御用印给皇后,同道堂印给懿贵妃,日后一切旨意由八大臣拟定后,需加盖两宫御印方能生效。”
钮钴禄氏谢了恩之后只是在一旁哭泣,杏贞跪在榻边,也不知说什么好,看来历史发生了改变,咸丰提前驾崩了,还是有顾命八大臣,但杏贞知道这也是咸丰的无奈之举,现在内外都是载垣、肃顺一党,要是中枢之内没有他们的身影这才叫怪事。
咸丰又交代了一些事之后,微微一笑道:“大家都先出去,朕有话单独和懿贵妃说。”众人一起告退,肃顺临到门口怨毒的望了杏贞一眼。
众人走后,咸丰轻轻抚上杏贞的玉手道:“兰儿,朕知道你不是平凡女子,有你在载淳身边,朕走得安心些。只不过皇后性子柔弱,你当好好敬她。”
杏贞柔声道:“兰儿知道,一直都会当皇后是亲姐姐一般。”
咸丰清咳几声,接着道:“肃顺他们几个权势太大,老六又在京城,不得已朕只能指望皇后和你了,要是他们几个有什么不臣之举,你可持这份密诏连同老六将他们拿下。”说罢那只干枯的手颤颤巍巍的从怀中取出一份黄绸圣旨交到杏贞手中,跟着又道:“在承德动手风险极大,一切都要忍耐,回到京城有老六在,你们娘仨才有胜算。”
杏贞忍不住泪水终于落了下来,点点头玉手抚上咸丰的手,咸丰勉强一笑道:“你终于肯为朕落泪了。”杏贞柔声在咸丰耳边道:“要是能够选择,我愿意和你一起退隐……”
咸丰苦笑道:“你能这样说我已经很高兴了,我知道你的心一直并不完全属于朕,有这句话便够了。”跟着柔声说道:“你出去吧,让皇后进来,朕还要嘱咐她。”
杏贞浑浑噩噩的走出屋子,传了咸丰的口谕之后便在站在一旁,脑海中还在回想咸丰的话,她就这么站着,直到最后咸丰驾崩也没能再见到咸丰,原来那几句话便是最后的几句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