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光道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说话,两人在屋子里各自想和各自的事情。
种光道当然知道谈好的招安没错,之所以突兀的问这么一句,并不是想在头生那里得到答案,而是他慌了,自己跟自己说了一遍。
他对朝廷的局势恐慌了,因为他发现大明朝正发生的各种事情,都对应着一个王朝的末期。
前世的人读书,会被各种思想教育,小时候好好学习天天向上,长到了就是努力工作奋力拼搏。
古代的读书人也有一个思想,寒窗苦读数十载,齐家治国平天下。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到头来是他拉开了大明王朝丧钟的序幕。
五味杂陈,这是他内心现在的真实写照,多数的伤感,还有一丝的自豪,更多的不舍。
流民这些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成化朝,藩王渐多,土地兼并严重,当时一样灾害连年。河南,陕西,湖广,四川流民蜂拥而起,一样在荆镶地区造反。
各处流入荆镶地区的流民高达上百万人,流民头领刘通也称王了。
但是现在和之前最大的区别就是朝纲崩殂,官员们不做事了,这才是令人恐惧的事。
头生则想着如何和商会谈合作的事。大明朝每年上百万石的粮食,茶叶,盐,铁等各种物资走私关外,这是头生最为看重的事情。
陕西和山西,这两地是主要商队出关的路线,山西比陕西有地利,所以走私规模一直都要强过陕西。
特别是辽东兴起的后金,多出了的一条销售渠道,让山西的商队规模凭空增了一倍。
这让陕西的商行们羡慕不已,却因为地利,被山西的商人牢牢控制在手里,外人休想分一杯羹。
大明朝一个大一统的国家,管控不住这种层面的走私,他陈天佑算哪根葱,更是碰都不能碰。
因为他知道,这已经是一条成熟的产业链,养活了几十万上百万人。就像清朝的海运和漕运之争。
漕运肯定比不上海运的,明明只需要几十条大海船的事,而每年几千上万条大小船,航速又慢,耗粮不菲,根本就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但偏偏是漕运争赢了,为什么?就因为靠着漕运,运河两岸养活了几十万人。
走私行为肯定是资敌的,但是走私草原肯定比走私后金要强。历史大势是其次,只看一个吃饱了,一个还没吃饱,这就是很大的区别。
草原上的台吉们,他们个个吃饱了,富贵的生活已经拖垮了他们的意志。后金不同,他们的贵族还远远没有吃饱。
都说汉人王朝没有狼性,这话其实很无知。
穷的活不下去了才有狼性,才要到处抢掠别人的东西。抢东西不用死人的吗?因为穷,对自己的命不在乎,所以才提着脑袋出去抢东西。
汉人王朝却不同,秦汉时期,没什么生产力,粮食作物都没有驯化好,人人吃不饱肚子,所以大家都穷。
你来抢我?我还准备去抢你呢,你家那么多牛羊,可馋死你爷爷了。
到了宋朝开始,农作物的产量高了,南方又开发了大量的熟田,人们的生活水平提高了,狼性就减少了。
辽金都是如此,还没吃饱的时候猛如虎,吃饱了后也就没有了狼性了。
而现在蒙古人的贵族们早已经吃饱了,他们也没有了狼性,已经不足为患。
后金就不同了,什么满人不满万,满万不可敌,牛皮都吹上天了。正真的原因是穷,大写的穷,穷的命都不在乎了。
而作为兴起的势力,他们的贵族正饿得嗷嗷叫。
所以头生宁愿大量走私草原,却不愿看到人们走私后金。如果他有实力,他才会握紧缰绳,大量走私后金,尽快的喂饱他们,同时从他们身上得到自己想要的。
但是他没有实力,只是一直蚂蚁,所以他准备开阔陕西的商道。
藩王,官员,总兵,乡绅,商行,脚行,闯营,神一元,王左桂,不沾泥,白水营地……
头生把所有的势力当做了棋子,在自己的脑海中做成一副棋盘,推演着各自的痕迹。
告别了种光道,头生去找刘九思。北风呼啸个不停,营地里的旗帜哗哗作响,营地空地上基本看不到人,都窝在家里不出门。
到了刘九思的地头,老远就听到屋子里传来的哈哈大笑,推开房门,果然一屋子人正在烤火。
“生哥儿来啦。”人们看到来人,纷纷打招呼。
“这么热闹呢,九思你等会去我那一趟,有点事情和你说。”头生笑了笑。
“不用等会,现在俄就和你一去过去吧。”刘九思连忙站了起来,头生亲自来找他,肯定有重要的事要说。
头生点点头,两人离开后,屋子里的人才开始窃窃私语。
头生的屋子,王保保修的很宽敞,中间放了一个铁盆子,旁边装了一麻袋的煤炭,还有一堆劈的整齐的木头。
刘九思不等头生吩咐,上前动手升起了炭火,让屋子里的温度开始暖和起来。
两人终于坐定,头生整理了脑海里的思路,开始说道:“我先前听你说了一番关于关卡收税的事情,陕西到关口都是如此么?”
原来是问这个事,刘九思知道头生肯定是有缘由的,沉默了一会想清楚了,然后说道:“嗯,到处都是关卡。”
“俄第一次随商队行走,那次从西安府走庆阳,第一个关卡就是藩王的人设置的,三十抽一。不到三十里又是官府设置的,还是三十抽一。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