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吧,我闭嘴。”
少年放下干干净净的汤碗打破了沉静,一脸无欲无求,与先前彷若两人。
通常人饿极了,随之道德底线就会降到冰点。
以前的原则,礼仪,都会抛之脑后。
头生回过头看了一眼少年,他觉得他不应该把整碗羊肉汤都给少年,因为他吃饱后的模样,让人讨厌。
头生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他准备放弃交流的机会。
一个十岁的儿子,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仿佛做游戏比赛谁先说话谁就输。
“无趣。”
“是很无趣。”
门槛里,屋子中传来小娘口齿清晰的笑声,门槛外,胡同一头黑一头亮,仿若两个世界。
少年先说话了,脸上一丝烦躁的神情。
“你就觉着我下次还会来找你?觉着那个时候才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机?”
不等头生回答自己的话,抢先又说道,“下次我不会来找你的。”
头生一副志在必得,算无遗策的面孔,让少年恨不得一拳打过去,他实在不想看见这孩子的面孔。
“你会来的。”
少年回过头不看头生,一脸倔强,这是第一次,他不会再让自己有下一次违背自己原则的机会。
“饿到死,我遇到过一次,就差那么一点点。那种大恐怖,我觉得世间就算意志再坚定的人,也不会想要第二次。”
听了头生这句话,少年回头看了一眼。
一言不发的站起来,拍了拍屁股后面的灰,走了三步,转身又回到头生身前。
低头看着坐在板凳上安静的头生。
这让少年想起了河边垂钓的渔夫,自己就像一条饿极了的鱼,盯着诱饵上的鱼食。
“我不会甘心的。”
留下这句话,少年不给头生说话的机会,大步决然的离开了。
看着少年的身影消失在胡同口,头生裂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读书人就是这么可爱。
种先生也是如此,他也不甘心,可最后面对生存与死亡的抉择,他选择了前者。
少年很聪明,他可能从白九儿或者自己平常的蛛丝马迹中,看出了一点什么。
不过也不足为奇,只要是有智慧的人,在生死存亡的关头,哪怕一根稻草也会紧紧的抓住手里。
所以来试探一下,又没有什么损失,为什么不来呢。
他成功了,他得到了一碗肉汤。
自己,顺势在他心里种下一颗种子。
肉汤只能管一时,管不了一世,他的问题不解决,迟早还是要来的,毕竟,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头生突然感觉自己好邪恶。
就像一个引诱着未成年人走上犯罪道路的坏人。
桀桀桀……
头生装作坏人,发出小人一样的怪笑声,觉得十分有趣,这些日子总算还是有点乐趣,不然能让人憋死。
“阿弥陀佛……”
一个和尚从黑暗处走出来,一脸凶恶。
“欲觉闻晨钟,令人发深省。施主……哈哈哈……好一个黄口小儿,厉害……厉害……哈哈哈。”
和尚先前还保持着一副高僧模样,下一刻就突然哈哈大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
头生趁着和尚的大笑时渐渐恢复镇定,平静的外表下,大脑急速飞转。
这和尚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他在一旁偷听了多久?他对我们的身份知道多少?
最重要的是,他到底有什么用意?
头生脸色发白,不敢坐在板凳上,站起来挺得背直直的,两手自然垂下,低着小脑袋,和普通的孩子见到生人完全没有两样。
大和尚贪婪的打量着头生的面孔,嘴里不时发出惊叹。
“小施主的皮囊真是上好的伪装啊,得天独厚旁人学不来。”
“大师傅,您说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懂?”头生抬起脑袋,奶声奶气的说话。
“啧啧,孩子,跟我走吧,留在这里真是明珠蒙尘,暴殄尤物。”
头生一脸懵逼。
这话好熟悉,让他想起了前世看红楼梦,经常出现僧人道士出现在别人家门口的片段,张嘴就是把孩子给我吧。
颇有一言即出不惊死人不罢休的境界。
“我去找我大大。”头生觉得还是不要跟这怪异的和尚接触为好,决定把锅甩给白九儿。
“那个蠢笨粗鄙的反贼细作?”
犹如旱地惊雷。
这和尚说的话真是把人惊吓死,难道和尚道士都是这么说话的?
“和尚,你胡说些什么?”
头生冷言问道,也不再做小儿姿态,因为没有效果。
“施主,老衲居住的寺院叫做十方庙,你可知为何?”
听到和尚的话,头生努力回想自己的记忆。
十方庙,子孙庙,都是道家宫庙的统称,这和尚属佛家,落脚的寺院竟然叫做十方庙,这个叫法可真是离奇。
须知这名字可不是随便乱取的,敢把寺庙取名十方庙,附近的道士绝对不会散罢甘休,除非有不为人知的内幕。
“想来你也不会知道,其中缘由说来话长,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说清楚,老衲告诉你这一点,就是让你明白十方庙是不寻常的,莫说这蒲城里的风吹草动,哪怕整个河套,整个西北,还没有什么事情能瞒过老衲。”
大和尚说完,暗自打量一眼头生,见他果然被自己震撼住了,不经暗自得意。
小狐狸总归逃不出猎手的手心。
他可不会告诉头生,他是在那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