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热闹可看,人们纷纷离开县衙,刚才还热闹的县衙一下子冷清了。
一班衙役们,两眼通红的看着上方的知县老爷,有人还发出了哭声。
知县是一位快五十岁的人,皮肤黑黝黝的,一点也不像一个官,反而更像一个老农。
站了起来,落寞的看了一眼公堂。
唉。
一声叹息,包含了无数的可惜。
内堂走出来几位公差,手里拿着枷锁,铁链。
“我走了,尔等以后再也不会抱怨我苛责太过,只愿尔等良心未泯,以前的恶习,勿要再生才是,须知……”
“嗯哼。”
公差发出的声音打断了李知县最后的训话。
唉!
种光道叹了一声,两眼通红。
“这位未见面的老母亲,令我想到了幼时也是与寡母相依为命,寡母对我也是这么教导做人的道理,可惜寡母早逝,痛煞我......”
没有等他说完,外面就传来一阵喧闹声,声音越来越大,吵闹的人耳朵轰鸣。
几人互相看了看,难道又生出了什么事端?赶紧走到窗边打开窗户,只见街道上挤满了人,人们都在叫喊。
头生目瞪口呆。
几名穿着公服的公差压着一个犯人,那人头上戴着枷锁,脚上戴着锁链,身上只穿着一件常服,赫然就是先前的知县。
“父母老大人是青天啊,他是好人,你们不能抓他呀。”百姓们阻拦去路,不让他们走。
面对神情激亢的百姓们,几位公差不敢硬来,其中一人低头靠近知县耳边。
“李知县,先前您说不敢耽搁公务,让您办完最后一件公案,小的们不敢阻。
现在公务办完了,押你去西安府的公文是上头的命令,我等从西安府一路赶来,您可要体谅一下哥几个。”
“唉,当初要修生祠的是他们,我拦不住,生祠才修了几年,现在又把修生祠的责任推到我头生,真是岂有此理。”
“李知县,怪就怪你上面没人,现在整个陕西官场,连小的们都知道上面斗的厉害,您但凡投靠一方,也不会沦落至此。”
李知县年岁并不算老,胡须却已花白,裂开嘴露出苦笑。
“我寒窗苦读二十载,一朝为官,上不能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下不能解民生之苦救民于水火,最后还要和那帮贪官同流合污不成?
罢了!罢了!”
李知县面向百姓,双腿跪下。
“老父母。”
百姓们躲避的躲避,回跪下的跪下,骚乱一片。
“如果真爱我李执,就让开去路吧。”李知县双眼含泪,胳膊拗不过大腿,何必让百姓受他牵连。
他出身农家,深知农家的苦。
读书做官,心中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为官一任,造福一方。
可惜,可惜。
自己人微言轻,多少的事无能为力。
并没有为百姓们做什么事,却受到百姓们如此爱戴,他深感有愧,无地自容。
百姓们各个神情悲痛,所有人纷纷跪在路上,不愿意让开。
岂有此理啊!
王保保看的激愤不已。
这知县虽然责罚了自己的兄弟,损失了四十两银子,但是他一点也不生气。
如果他的老家有如此好官,说什么他也不会造反,就算乞讨饿死也不会。
种光道哼了一声,气愤的转身返回屋里。
大和尚面色动容,行走江湖几十年,他真的眼瞎了,竟然没有发现此地有这么一个官。
头生十分感慨,这就是前世看的古代故事中的青天啊。
第一次。
他相信了海瑞这种官的存在。
以前,他只以为是伪装的装的好而已,他本来是不相信的。
他要看个究竟。
县令重重的磕头,额头都磕肿了。
百姓们如此闹事,万一州府怪罪下来,哪怕抓一两个人都是他的罪过啊。
自己这一去,生死难料,但求无悔罢了。
“老父母,万万不可,我等让开即是。”
无能为力,心如刀绞,百姓们失声痛哭,已经人山人海的人群里,挤让出了一条道路。
有人赶来送水,有人把自家摊子上的果菜塞给公差,求他们一路上多多照顾县老爷。
一位七十多岁的老孺,老迈僵硬的身体微微颤抖,拉着公差们的衣服,干瘪的嘴漏风。
没有人听得出她在说什么,但是从她那混浊的眼神里,人们都看到了饱含的泪水。
头生站的高看得远,一个头戴毡帽,满脸风霜的老汉,在人群外面张开嘴一张一合不知道喊着什么,只看见他满是皱纹的脸,充满了悲伤。
仿佛感染似的,由外而来,人们一接个一个的张开嘴。
“黄土沟沟十八道哟......,风沙漫天片苍茫畏......,养不活牛羊不出粮哟……,
干俄子午水,使俄庄稼不得活哟......,
失俄老父母,令俄妇孺泪沾裳畏......”
“哟嘿!”
周围的人附和一声,声音从小渐大,百姓们眼泪糊了一脸也不管它,纷纷传唱起这首家乡的信天游,弯弯的歌调声声悲凉。
信天游的调子里,是老百姓们悲惨生活中,向上苍不满的对抗。
今天,他们用这首家乡的信天游,为他们的老父母大人送行。
王保保也会。
所以,他在屋子里,声音悲凉,让头生把这首信天游听的一清二楚。
一个汉子满头大汗从人群中挤了过去。
那人重重的跪在李知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