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阶层不同的人,是没有多少共同语言的,绝对生不出相见恨晚的感情。
种光道是读书人,并且是一个会读书,读懂书了的读书人,不是书呆子。
几个月来,管理几万流民营地,已经生出了一股气度,令人不敢小觑。
李信,同样如此,会读书,中了举人,出身官宦家庭,两人的见识,语言思路都能引发共鸣。
而大和尚就是陈年老油,放在什么菜里都能倒一勺,所以在二人之间的畅谈之中,时不时还能插上几句话。
头生使了一个眼色,王保保看到了,跟在头生身后出去。
四十两银子,这不是小数目,该花的时候,他可以一眼不眨,但是无故损失,这一点他不能接受。
特别是一个刚收拢的人,哪怕是王保保的亲堂弟,这股风气不能开,让众人先入为主的印象,以后想要扭转需要百倍千倍的心思。
王保保的堂弟,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虽然很瘦,但是看得出骨架子很大,好好养段时日,又是一条大汉。
“不要伤害他们,也不要惊动那位老人家,给他们留下三四两银子即可。”
三四两银子,够他们母子省吃俭用吃一两年了。
后生低着头不说话,又不敢拒绝。
他已经答应了李知县,不去为难那户人家,虽然他也知道,四十两银子不是小数目。
放在以前,他想都不敢想,也就是这次,因为他是王保保的亲堂弟,所以才把众人的盘缠交给他保管。
自己小心又小心,睡觉都放在怀里,可是真没有想到,上了一趟茅房出来,把银子遗漏在了那里。
这是他的错。
他不是一个人,身前有堂哥,身后有族人,他做不到率性而为,同样。
他也无法食言,特别是面对的一位青天大老爷。
头生眉头皱了起来。
他才十岁,腊月生。
也就是一个月后,他就要十一岁了。
他已经想好了,过完年,就让种先生跟他取字,意味着他已经是大人。
穿越过来半年。
前三个月,迷迷糊糊,朝不保夕,后三个月,抓住机会,使劲力气办事,费尽了心思,历经几次危险,才有了今日的地位。
背靠着营地,狐假虎威他收服了几位人才。
算起来,这一次是他真正的带自己的人马为营地办事。
以前,做错了事,他可以推诿责任,这一次,他没有推诿的对象,因为他自己就是主事人。
王保保的堂弟,丢失了银子,他看着自家兄弟的份上,可以免去惩罚,但是,银子,一定要找回来。
王保保,头生,后生,三人站在一起。
气氛越来越僵硬。
头生生气了。
不听话的人,他不会用。
他年纪小,本就不容易服众,在他这里,更加容不得不听话的人。
“生哥儿,咱去取回来吧。”
王保保瞪了一眼堂弟,脸上露出祈求的神色看着头生。
生哥儿年纪小,但是绝对不能因此轻视他,更不能违背他的意愿。
在蒲城,王保保见过他的手段。
如果不是滚地虫,那帮违逆他的弟兄们,可能早就丢了性命。
王保保对头生,其实是心服口服的。
他一个偌大的汉子,身后一大堆族人,却做不到生哥儿这种地步,生哥儿背后还有种光道和大当家的支持,还有陈氏族人的陈字营。
他的地位,是非常稳固的。
营地明年就会被招安,消息在内营高层已经传开。
王保保有所耳闻,他是人才,比一般流民看的远。
几万流民,官府要是能安置的下,也不会让流民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最大的可能,只有内营的人,才有可能被官府安置。
获得一份前程,一条活路,王保保很满意。
钱粮有限,其他掌家那里,已经没有了位置,所以,他早打定好了主意,坐上生哥儿这条船。
生哥儿是新起来的掌盘,不知道为什么,陈氏族人他一个都没有用,那么,这个机会王保保不会放过。
王氏族人,将成为生哥儿旗下,成为营地内营的弟兄,夺得招安后,一份为数不多的保障。
种先生评论过,头生做事的路子是谨慎小心,又夹杂了果断狠决。
是的,狠决。
头生在营地见到人从来都是一脸笑容,对谁都客客气气,掌家们的吩咐,也是照单全收。
营地的头人们都认为,头生是个听话的孩子。
头生是种光道教导出来的。
只有他,看出了头生内心的狠决,不是普通的野孩子捏死蚱蜢的这种。
这让种光道,有一阵常常感到惊悚,不知如何是好。
这一点也不像一个十岁的孩子。
后来,他宽慰了。
这个孩子,一定不寻常,只要他不停的在他自己的道路上前进,他的未来,不可限量。
所以,种光道提前安排头生出师了。
他加速了头生的成长,他十分想看看,自己这位唯一的,令人得意的弟子,以后会展露出何种的光芒。
王保保没有种光道了解头生,但是,生哥儿狠决,他感触到了一点点。
堂弟是个倔驴,很难改变主意。
王保保决定自己去。
头生摇了摇头,拒绝了王保保。
他拖了这么久才招揽自己的人马。
粮食,他可以从营地里拿出来。只要有粮食,靠着营地的力量,他大可以招收大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