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文轩在刘家过了一夜,夜间拉着虎子说了半宿的话,刘娟儿和她爹娘也没闲着,只等火锅底料做好后,又手脚不停地开始做火锅汤料,一直做到夜入三更才歇下!次日一大早,每个人进到院子里时都顶着大大的黑眼圈。
刘树强和胡氏同去厨房烧水洗漱,刚走到半路就和虎子碰了个脸对脸,一家三口相互打量各自脸上的疲态,全都苦笑着摇了摇头。这还真像是个熊猫家族!刘娟儿也苦笑着摇了摇头,手中剥着柳枝皮准备刷牙,抬头只见向文轩一脸惺忪地从虎子屋里走了出来,迷迷瞪瞪地伸了个大懒腰。
“嗬!向哥哥,你睡得倒挺好呀!”刘娟儿用剥好的柳枝蘸起一坨青烟,端着小水碗朝向文轩脸上看了又看“瞧你一点儿都不显得疲惫,咋我哥就一副没睡好的样子呢?难不成你闹了他一场,自己倒美美地睡了一觉?”
“小娟儿妹妹这可是冤枉我了!”向文轩穿着虎子的一套半新的单袍,一身素素的米色,倒显出他天然的清雅贵气。只见他几步走到刘娟儿身边,毫不客气地伸手夺过柳枝和水碗,一边大喇喇地刷牙一边含含糊糊地说“我以前去深山狩猎,好的时候能借住到猎户家中,坏的时候只能睡在大树上,早练就了躺倒便能睡着的本事,更别说只是说了半宿的话了,大虎兄自然没我这么宽心。”
“就你宽心!你宽心咋还成天介得担心自己未来的前途?要我说你还是乖乖地去参加乡试,莫要伤了你母亲的心!”虎子端着水碗和柳枝走过来,一边递给刘娟儿一边沉着脸教训向文轩“我倒还想参加乡试呢,可我如今没那闲心了!这也就是你们家开明,你母亲也疼你,要换成那个白大老爷,早就揭了你的皮去了!”
向文轩刷着牙讪讪地低下头去,吐了好几口盐水,这才抬头接口道:“我如何能同奉先相比?他是在那么个人眼皮子底下拘着长大的,能习得一身骑射武艺已经难得了!我呢,打小就野惯了,你说让我今后去朝堂上与人勾心斗角,说句话得拐上五六个弯,这不是逼我死吗?”
刘娟儿一边刷牙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向文轩,原来她猜的没错,向文轩确实不想参加乡试这个考取功名的第一步,但显然他父母不是这么想。她昨儿已经抽空问过虎子了,何为监生?监生就是在京城国子监入读的生员,往上几十年,大西前朝的时候,监生只要有关系是可以直接做官的,现在却不行了,一样要参加乡试。但是能入国子监的生员,大多数是官宦世家的家生子,向文轩的大伯在京城大小也是个兵部的员外郎,他能直接当个监生也就不奇怪了。
思及此,刘娟儿放下空空的水碗,好奇地对正在擦嘴的向文轩问:“向哥哥你为啥就不愿意参加乡试呢,你看,白哥哥想参加乡试都还要先通过科考才成,你多方便呀!就算考了个举人,也不耽误你以后做买卖呀!”
刘树强甩着布巾远远走来,刚好听到刘娟儿再说“举人”什么的,便一脸憨笑地接口道:“那是,咱小娟儿这话没错,能当举人老爷可是大好事儿呀!能免税,能屯田,见着县太爷了都不用行礼,还不耽误做买卖呢!”
闻言,向文轩轻轻叹了口气,对刘家人展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听你们这么一说,我也就想通了,大虎兄你放心,我必定不会令我母亲伤心!”
几个人又一边洗漱一边说笑了一通,胡氏在小厨房门口忙进忙出,不多久便收拾出一桌丰盛的早点,有腐乳咸菜,馒头花卷,煎蛋饼,热羊奶,绿豆粥,一大盘炒茄子,一小碟牛肉,另外还有一大壶咸橘子皮凉茶。
虎子和刘树强将饭桌搬到院子里,刘娟儿洗漱完以后便拉着向文轩走到饭桌边上,指着那盘炒茄子笑道:“向哥哥,咱新做的辣菜还吃不得,但这个茄子也是个新鲜味儿,叫鱼香茄子,是专门做给你尝的!”
“哎哟,得亏小娟儿妹妹惦记我这馋嘴了!”向文轩两眼发光,屁股下面的凳子都没坐稳,就伸出手去将那盘鱼香茄子划拉到自己面前,身边的虎子递给他一碗绿豆粥,眼瞅着第一片茄子还没吃到嘴里,却闻院子外面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小娟儿还没出门吧?一大早来打扰,多有得罪。”
向文轩手中的筷子一松,垮着脸扭过头去,只见白奉先和卞斗一黑一白地站在刘家小院门口,白奉先远远地瞧见饭桌旁的向文轩,脸上淡淡的没什么笑意。
“白哥哥!”刘娟儿惊喜地迎了过去,半路上就对着院门外直招手“快些进来呀!你们咋这个时辰来了?正巧咱们还没吃早点呢,进来一起吃一口吧!”
卞斗率先走进了院子,只对刘娟儿目无表情地点了点头,白奉先就一路跟在他身后,几步走到刘娟儿面前,对她一脸淡然地笑道:“想着你们今日要去富味楼呈菜,我始终不太放心,这便打算同你们一路去。”
“这可稀奇了!”向文轩咬着筷子朝白奉先和卞斗招了招手,一脸惊讶地瞪着白奉先“你明儿难道不是要去考童生试?怎么着?都这时辰了,你家大老爷也肯放你出来消闲?”
卞斗不动神色地放慢了脚步,只等白奉先走到自己身前,一手虚拢在刘娟儿身后走到饭桌旁,只等白奉先协同刘娟儿坐下,他这才寻着空一屁股挤到向文轩身边,毫不客气地端起他面前的绿豆粥。
向文轩的嘴角忍不住抽搐,却见白奉先对他微微一笑,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