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幼薇来到问灵阁膳房,云霁也想一并跟来,大约还是有些余悸,她忙道:“我做吃食可不适有人看着,你先回屋中歇去,做好我在喊你。”
云霁似笑非笑扫量她一圈,应了声“嗯”,竟不在多话,转身便出了膳房。
他出了膳房,悠悠迈向竹林旁,眼神也变得锐沉起来,扫量了这片竹林一眼,往林中慢慢走去。停在过去经常倚坐的一杆竹子旁。
这竹子也粗了不少,他弯身缓缓坐下,微微阖上眼,好似时光停住的一刻,又回到从前。
也不知是否一切尘埃落定,才更令人容易缅怀过去。短短三十余年,他历了太多转机。而那时,他在问灵阁的第一个转机便是薛丁丁给他的那本列序颠倒的《天照心法》。
想起薛丁丁,云霁嘴角扯动一分,心中却是苦笑一声。展了展眉眼,面无表情的只手撑了地,利索起身,快步往竹林更里侧穿去。
快速走了半刻,果然是这里。薛丁丁就葬于连幼薇的师傅无涯仙人一侧。
云霁立在薛丁丁的墓前,满是芒光的双眼怔怔望着墓碑上的所纂刻的“薛丁丁”三字许久,喃喃轻念:“师姐,阿霁来看你了。”
沉稳的笑意又夹起些苦涩,一动不动就就那么站着,也不在开口说话。
静阖半刻眼,从竹林侧阵阵吹梭清风而来,微微吹摆着在他脸颊上,告知静谧的时光并未停止。
偏是这一刹那的光景,令他眉间蹙起,忽然间满藏忧心。他再次望向薛丁丁坟墓,双眼一再锐沉,一刻却又缓了下来,似乎下了某种决心,转变为舒心的笑意,说出了第二句话:“师姐,阿霁日后在来看你。”
说完便利索转身远去。
刚出了竹林,连幼薇便在屋口喊住了他:“阿霁。”见他笑意中有些凝重,轻问道:“你去看丁丁了?”
“嗯。”说完见连幼薇脸色有些哀意,他笑意立刻舒展开来,踱步进屋:“做了什么好吃的?”
他刚问完便看见一桌子的菜食,旁侧还有几片桃花酥。似家中男主人一般平常,围坐在一旁,笑道:“你还记得。”
连幼薇神色回了来,一并围坐过去,微微笑应着,也不说话。
云霁提壶倒了两杯酒,一杯推至连幼薇面前,待一杯放置在自己眼前,盯着那桃花酥与过去一般无二,却不动了。
连幼薇见云霁一动不动,问道:“怎么?”
“没什么。”
云霁把眼神从那桃花酥上挪回,过去他一直想知道这桃花酥是何味道,如今就摆在眼前,反而失去了去尝试的勇气,或者尝与不尝,不在那么重要。
连幼薇忙问道:“是不是没胃口?还是不喜欢这些?”
“不是。”云霁伸手轻覆上她发顶,轻轻揉搓一刻,笑道:“就像夫妻吃饭一般自在正常,你不用那么拘谨。”
这是什么话?明明自己才是这问灵阁的主人,怎么眼前这人反客为主,反倒叫她不要拘谨。
云霁为她夹了颗蜜饯海棠,又笑道:“以后都会是这般样子。”
“嗯。”连幼薇回了正题:“离了这后,我们要先去哪?”
云霁目光随即沉稳起来,成竹在胸:“万事我有安排,跟着我就行。”
连幼薇无奈摇摇头,也不打算刨根问底,总之云霁万事周全,也不多问。从前饭不言寝不语,此刻大约是不一样了,盯着谍中这蜜饯海棠,起闲心聊了起来:“这蜜饯海棠需应季海棠果去核风干腌制,我去了岳凌峰总膳房才拿来这应季的。只是还缺少一味水晶糖上色,只用了普通的砾糖,因此精汁并不清亮,口感上也有少许差异。”
云霁侧头盯向她,微微笑着,满眼的赞赏。惹得连幼薇怔愣一刻,那片蜜饯海棠停在半空,还未送入口中,说道:“你看着我做什么?让我怎么吃?”
云霁道:“所谓夫妻过活,应是这些家长里短。”
连幼薇红了脸,轻轻放下木筷,顺手就捏了杯酒,抿了半口,埋了半寸头:“快些尝尝吧。”
云霁身心松愉,添了个蜜饯海棠入口。连幼薇似有期待,却见慢慢咀嚼的云霁脸色忽然木下,问道:“怎么?”
见云霁一直不搭话,连幼薇连忙夹起适才放下的那片尝了起来,皱起眉:“这个滋味……”
云霁笑的皎洁:“滋味如何?”
那笑意,连幼薇也算会意了,他是想让自己也吃,方才脸色才佯装木下,直接评判道:“不好。”
“滋味如何我第一次尝也吃不出来,不过你说缺的那水晶糖又是什么?”
连幼薇道:“是滇南一带的一种白璃砂糖。从云提中提炼,云提产量少,提炼出也不易存贮,因此才比较稀特。但若喜甜食,这味水晶糖却是必不可少的上上选。”
云霁捏了眼前酒杯,定道:“好,吃完去滇南。”
连幼薇一惊:“也不必。不必为了一味糖如此跋涉。”
“就当咱们第一站的游历。”云霁道:“我抱着你,哪有你跋涉的份。”
连幼薇低头生羞的功夫便想了通,他历来如此,也不必反驳,也大约也是随心所欲的生活,说道:“也好,滇南有一品云提。而后还得去五堰山,金玉定然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