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动,这是明国军人。”
在场的武士中不乏眼力过人的,杜尚勇穿着的是辽阳军的军服,这几年因为和日本持续不断的贸易关系,辽阳军人经常出现在的地方就是长崎,平户和福江有唐人町的地方就更多了,这群武士中自是有人将他的身份认了出来,按住几欲拔刀的人,劝解住了。
“哼,明国武士。”
“迟早……”
尽管知道杜尚勇听不懂自己的话,这几个武士也是并没有多说什么,口中轻轻嘀咕几声,便是将手又放了下去。
眼见如此,杜尚勇亦是拿开了手,他身边的战兵们也是如此,不过他们的脸上轻蔑和挑衅之意越发明显了,沈福星不得不过来,将他们撵到屋子里头去。
“沈船长,我看我们和倭国搞不好会打一仗。”杜尚勇一边扭头进屋,一边撇着嘴道:“这是我第二次来倭国,他们的这岛武士就是这德性,看到我们大明军人就变了狼一样,眼里的敌意是藏不住的,甭说他们是小国什么的,当年他们倭寇不是一直快打到南京城下?我看他们现在全国一统,但举国都是一些打老了仗的杂碎,野心勃勃,弄不好,会比当年倭寇为祸更甚呢。”
对日本的提防向来是辽阳军情司功课的重点,提防日本,警惕再来一次更大规模的倭寇也是军情司内部的共识,不过一个普通的局百总来了两次倭国也能认识到这一点,这倒是出
乎沈福星的预料之外。
“身为军官要克制自己的情绪,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也不是在这个时候在人家的地头和人起无谓的争执。”
沈福星板着脸训了一句,不过杜尚勇和他很熟,知道这话其实是为自己好,当下呵呵一笑,带着自己的战兵兄弟扭头进去了。
看到这些明国军人进了屋内,那些神情紧张的倭国武士也是松了口气的感觉,一个武士向沈福星僵硬的一点头,接着便是指挥起部下继续前行。
不过他们就算继续行进,也是一边走一边留下人布防,两边的店铺和行人都被控制起来,这样就很明显,这只是一批前行的警备部队。
沈福星知道今日撞了彩,要遇到很难得一见的大事。
接下来又是长长的足轻和武士组成的队伍,在又过了二三百人之后,才看到一队打扮和倭人截然不同的士兵队伍,幡旗林立,底下的兵丁头戴大帽,穿着罩甲,手持长兵,人数虽止百人左右,不过却是极尽华美,看起来比日本人要耀眼华丽的多了。
“朝鲜人?”
沈福星微微皱眉,感觉有些纳闷。
这两年来朝鲜和日本的关系十分紧张,丰臣秀吉几次着僧人写国书给朝鲜,用的抬头是“日本国关白致朝鲜国王阁下”,这“阁下”两字弄的朝鲜君臣勃然大怒,如果不是国力孱弱,兵备废驰,怕是要立刻发兵攻打日本了。
在给朝鲜的国书中,丰臣秀吉直言
不讳的说要借朝鲜国土,借道前往攻击大明。国书中极尽恫吓之能事,把日本的兵备和军事实力吹的十分之高,好在朝鲜向来自诩是小中华,自谓八道兵备齐全,水师只要守住对马岛海峡,把庆尚道到鸟岭之间守好了,纵是有些许倭寇上岸也不打紧,是以朝鲜对这丰臣秀吉毫不在意。
这一次朝鲜使团前来日本,实在是一直与朝鲜有贸易往来的对马藩主宗义智在朝鲜活动的结果,表面的名义当然不可能是朝日携手共同攻击大明,而是以朝鲜国王庆贺丰臣秀吉一统日本的名义,对这种事,鉴于朝鲜经常受日本战乱的连累,不少战败的武士成为海盗,在朝鲜沿海打家劫舍,闹的举朝不宁,自嘉靖之后,大明海防变严,朝鲜被祸更深,此次宗义智一边软语求请,一边隐隐威胁,如果朝鲜真的毫无表示的话,丰臣秀吉一怒之下,倭寇更是闹的厉害,非两国之福。
有这样的威胁在,朝鲜君臣无可奈何之下,这支由东人党和西人党共同筹建挑选出来的使团,便是在万历十八年三月初出发,正使黄允吉,副使金诚一,两位使臣被封为通信使,前往日本而来。
“通信”而非“通好”,也是能看出当时朝鲜与倭国的彼此关系来。
朝鲜自诩小中华,文教典制感觉只是在大明之下,对外夷诸国有着先天的优势感,这一次屈尊降贵到日本来已经有
受辱之感,只是兵备不修,也就只能在名义上做一些小小的手脚了。
“脚步虚浮,队列不整,真是丢脸啊。”看着朝鲜仪卫簇拥着两乘轿子经过,沈福星却只能微微摇头,朝鲜意欲扬威海外,所以挑的仪卫都是个头高大,仪表不凡之辈,但他们脚步虚浮,队列松散,甚至在行走时交头结耳,四处张望,在他们刚过来时四周的日本人眼神中还有一点敬畏,毕竟朝鲜和日本彼此交手已经过千年,在唐时日本意欲染指大陆,与百济勾结攻打新罗,白江口一战被唐军和新罗联军杀的惨败,这之后日本和朝鲜之间小规模的战事不停,但朝鲜始终屹立不倒,是以普通的日本人也并没有轻视朝鲜的想法,只是眼前这些仪卫实在叫人提不起敬畏的心思来,待他们从眼前走过之后,日本人心里残余的那一点敬畏的想法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突发情况,潜伏在这里的那位,是不是能摸清楚?”看着远去的朝鲜使团,沈福星也是陷入了思索之中。
……
……
朝鲜使团并没有在长崎耽搁多久,两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