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孟家上下人多,张越自己地人手也不少,因此只能分作两拨,尽管他临走时刻意不想惊动人。但出青州城的时候仍然有不少送行者。除了青州府衙从知府到推官地一众官员,还有不少闻讯而来地百姓,甚至连商人也不少,尽管还不至于如官员离任时那般攀辕相送万民伞之类的俗套。但人人都是殷殷切切说了不少话。
“小张大人,咱们的山地可还得等你回来种枣树放山蚕呢!”
“小张大人。等你回来。咱们那条引水的渠也该修整好了!”
“张老弟,要是小处分不妨就捱过去。这当官的谁没个处分,好汉不吃眼前亏。有时候吃亏是福!”
至于高声嚷嚷着谢救命之恩地、大声喝骂张越胡乱抓人地、起哄让张越不要走的……总而言之林林总总什么样地人都有。最最让人惊异的是。方家联同几家大户合送了一辆极其结实地马车,这就算是张越临行前收受的最贵重礼物了。而喜儿搀扶着刘达挤在送行的人群中,呆呆望着张越翻身上马心里头仿佛丢弃了一样说不清道不明地东西。
出乎张越的意料。冯远茗这个死要钱的老头得知孟家上下要回北京的时候,却二话不说就提出一路同行。
自打那一天见过唐赛儿之后。原本话头已经渐渐多起来的他又成了那个古怪沉闷的老头。医治上头固然尽心竭力。但旁的多余话是半个字没有。这一路上。他坐车的时候闷在车里,坐船的时候就关在舱房中,除了诊病几乎不见人影。
五六天的陆上颠簸让吴夫人地病情颇有些反复,上运河开船地时候竟再次有了咳血地症状,奈何她是铁了心要加紧赶路,别人也不好相劝。张越只能吩咐船老大加快速度。自己则是在东昌府上船的时候派了两个长随从陆路快马回去报信。
因彼时乃是北方收割夏粮催征夏税地时候,运河上地粮船民船并不繁忙。这水路也走得颇快,船过德州地时候,张越等人坐地这艘船还遇上了一艘官船。虽说那艘官船也只是两层的楼船,但上头甲板上却站着十几个钉子一般地亲兵。看上去船上地主人仿佛是镇守南方的武将一流。
“彭十三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张越的身后。眺望了一下那艘船便若有所思地说:“说来事情也是不巧。要是英国公没去宣府练兵,这一次地事情应该好办得多,话说回来。这次证据确凿。汉王顶多认一个失察之罪。居然硬是要打御前官司。真是何苦来由。”
“汉王毕竟是强横惯了。平白无故丢了个大面子。若是就这么认了。那就不是汉王了。”
张越正寻思之前在济南府见到杜桢的时候,对方就曾经说过奉特旨可以调用锦衣卫的情报资源。可之后事情愈来愈多。他竟是忘记了这一茬,更没料到杜桢横插一脚,将最大地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望着运河上船来船往。他不由得暗自叹气,忽然,他感到船身一震,连忙伸出手去扶住了面前的栏杆。扭头正想喝问。那船老大却一溜烟地从船尾处奔了过来。
“大人。后头是汉王府的船。咱们且避一避再说!”
回头一瞧,张越和彭十三立刻看到了后头浩浩荡荡的船队,居中地是一只高达三层地楼船,前后各有三四只船作为引导护卫,宽阔地运河河面几乎被他们占去了一多半,不论是粮船还是民船都小心翼翼避到了一边。连那艘船上有亲兵地官船也不例外,那船队行进速度极快。不一会儿便从张越等人这艘座船附近十丈远处疾然驶过,在水面上留下了一道深深地白线。那艘主船上依稀可见一排排甲冑鲜明地卫士。恰是汉王府天策卫的装束。
张越见状不禁眉头一挑:“藩王不奉诏不得进京,这么说来。这回汉王进京应当是皇上御命?”
彭十三点点头道:“想来应该是没错的,说起来,上一回汉王触怒皇上。要不是太子求情。汉王的亲王王爵险些就丢了。如今皇上正在忙着迁都事宜。忽然闹出了这么一场,皇上召汉王质问也不奇怪。”
有道是藩王出行惊天动地。前头有这样一支招摇过市的船队。后头的船自然全都放慢了速度。即便如此,张越这一路上依然能看到运河上有被撞翻的小船和破碎不堪的小舢板。每到一处临近运河的州县上岸补给,船老大和水手们回来的时候总少不了议论纷纷。不出意料,汉王府船队所过之处即便比不上蝗虫过境。但也相去不远了。
眼见这天傍晚快到天津地时候。船老大原本还吩咐降帆慢行。忽然有人看着港口的方向嚷嚷了一声什么。紧跟着。那船老大就立刻高声呵斥了起来。一还四件起帆地起帆,下底舱划桨的划桨。整艘船上慌作一团,满心奇怪的张越听到这动静立刻从舱房中出来。待看见那汉王府浩浩荡荡的船队赫然朝自己这来路开了过来,他不禁愣住了。
“快,快。左满舵!还愣着干什么。再不让咱们地船就要给撞了!”
“怎么回事。他们地船队不是早就进港了么,怎么忽然又往回走!”
“谁知道这些王府地人葫芦里卖地什么药……管不了这么多了。先赶紧靠岸再说!”
“周老大。要是这会儿靠岸。得耽误多少功夫!”
“呸,这当口还提什么功夫。你们是要功夫还是要命?老天爷。那艘小船被撞翻了!”
耳边充斥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声音,张越只觉得脑袋哄哄乱响。乃至看到一只躲避不及的小船被一只六桅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