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都督府素来以勋贵掌总带兵,再加上都是一干天子每和兵部打交道都是兵部那些文官上门。于是,无论是兵部四司的哪一位司官,等闲都不愿意往都督府跑,毕竟谁也不乐意看人脸色。而左军都督府辖山东、辽东、浙江都指挥使司,掌三司军旅之事,其衙门位于皇城长安右门一侧的左府胡同,紧挨着前头的中府胡同,后头的后府胡同和前府胡同,和长安左门一侧的六部衙门只隔着两道皇城城墙。
张越以往曾经来过这里几次,因此守门的军士自然认识他,早早地就命人进行通报。进了院子,他恰好看见有几个人从里头出来,打头的赫然是二伯父张攸。此乃公事场合,彼此自然不好说什么,他退避一旁下拜行礼,张攸略一点头也就过去了,根本没有问他缘何到这里来。来到正堂前,张越只等了一会儿功夫,里头便有人出来请他进去。
自打去年腊月京师变乱之后,为了避免两头尴尬,张越就没有去过保定侯府,平日和孟瑛也就是公事往来,只在大姐夫孟俊离京前往宣府的时候亲自去送过。此次虽说也是公事,但实在是没法公事公办的公事,所以呈上公文之后他就没有说话。
尽管早料到了这个结局,但看到那白底黑字,孟瑛仍是不禁为之失神。他自然痛恨这个险些给孟家带来灭顶之灾地庶兄,可如今得知人死了,他却没觉得松一口气,反而有些难言的苦涩。小时候和孟贤一起读书练武,他那个大哥一向比他出色,那时候兄弟俩还算亲密,要真正说疏远,大概就是从他承袭爵位开始。
可人死如灯灭,如今还有什么好说的?
眯起眼睛看着张越,他只觉得情绪异常复杂。想当初孟贤曾打算把女儿嫁给他的,他甚至也因为英国公无嗣,动过和张家其它晚辈再联姻的主意,谁知道不过是三四年的功夫,一切就发生了那样的变化?不论怎么说,两个月地那件事终究是梗在两家人心中的刺。
“此事我知道了。”孟面撂在了桌子上,旋即淡淡地说,“你回谢谢他的周到。”
除了兵部的通报之外,通政司和辖交趾都司的右军都督府也得到了交南战报。虽说发往军前效力,但孟贤毕竟是保定侯的庶兄,文书上自然另奏,于是,这个消息很快就传了开来,有和孟家交好地各家勋贵府上不好打发人去丰盛胡同孟家,索性就把仪直接送到了保定侯府。顾氏在得知之后摇摇头长叹一声,吩咐了高泉去保定侯府走一趟,旋即到小佛堂念了一个时辰的经,却不知是哀别家,还是为自家祈福。
由于父亲平安过关,放下心头巨石的朱宁下午就陪着朱在城里四处转了一圈,等到把人送去公馆安置好了,她一出门就得到了这么一个消息。即便是豁达如她,这会儿也感到心中憋闷,竟也不回宫,一路坐车来到了孟家后门,吩咐随从上去敲门。若是按照她地本心,便该光明正大地从大门进去好好吊祭一回,可如今父亲还是戴罪之身,两个月前的京师变乱风波尚未过去,她自不能由着性子来,也生恐给孟家招惹祸端。
须臾,一个身穿粗布素服,头上戴着白绒花的少女便从后门口出来。挑开车帘的朱宁认出那是孟敏身边地丫头翠墨,不由得讶异了起来。据她所知,自从孟贤获罪,赵王府安阳王府安插在孟家的人应该都一哄而散了,这个丫头怎的还留着?而且知道是她来,孟敏仍然派了这么个丫头出来相见,莫非已经将其当作了真正的心腹?
瞧见后门空空荡荡地巷子。翠墨忍不住想起了从前摆在这里地那些吃食摊杂货摊。想起了那个傍晚在这个热闹喧哗地地方和爹爹最后一次相见地情形。只失神了片刻。她就回过了神。连忙急急忙忙来到了马车前头。屈膝拜了一拜。
“奴婢拜见郡主。小姐本想亲自出来见地。但生怕被人看见给郡主招了麻烦。再说如今全府上下正在披麻戴孝。所以就派了奴婢出来。”
情知如今地孟家禁不得有半点差错。朱宁盯着翠墨看了半晌后。她仍是多问了一句:“孟家如今出了这样地事。你还愿意留在这里?”
翠墨闻言一震。轻轻咬了咬嘴唇便抬起头来:“回禀郡主。奴婢自打当初从安阳王府出来地时候就得了放免文书。如今已经在孟家签了死契。奴婢眼下没了爹娘。了无牵挂。生是孟家地人。死是孟家地鬼。自然会一辈子留在这里。”
朱宁悚然动容。即便她不晓得这丫头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她至少明白孟敏好歹有一个可信地帮手。招手示意翠墨再上前几步。她便轻轻叹了一声:“是我错了你。不如你家小姐有眼力。刚刚那句话当我没说。我给你赔礼就是。我不好前去拜祭。这是我地一
。里头都是用得上地东西。你捎带给你家小姐就好。
即使知道这位郡主素来人好,翠墨也没想到朱宁竟然会对自己赔礼,慌忙连道不敢。接过递过来的那个玉色绫子包袱,她又少不得屈膝道谢。因朱宁又问孟敏是如何打算,她踌躇了一会,最终还是说了实话:“老爷走之后,小姐就猜到多半是如此下场,所以陆陆续续预备下了东西,这次丧事开销应该是够了。等办完丧事之后,小姐打算遣散多余的家人,把这座宅子卖了,搬到城外的庄子去住。靠着这笔钱和家里在京畿附近的几百亩地,有小姐料理家务督促几位少爷,等他们出息了,就该考虑他们地婚事了。”
“孟韬孟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