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运之法自秦始,至唐时则用之资边,然用之以国则元……”
“海运用尖底船,与河舟大不相同,且畏轻喜重,以畏飘故。海上暴风多在盛夏,若由正月开船,置之以定盘针,由熟识海道者清运,则可免倾覆之祸……”
“海运有二长策,一则以官运,一则以民运。官运则由官造千石海船,由军夫载八百石,许以二百石载私货,如是运载三年之后,自载私货则课以商税,以为造船之费。京师公私所用皆来自于南方,运河窄浅,且货船需让粮船,一旦通行缓慢,则脚费数倍于货资,于是货物益贵民益疲。若行此策,则粮船自南来必载有南货,空船自北归必满载北货,则南货日通于北,北货日流于南,此富国之策。”
“若以民运,则官募民船,以粮料压舱,使民船载货之外更载粮料,许以脚费。则脚费较之漕运则更省,商船于货运之外又可得利。此二法便民之计,无患军用民用不足……”
张越一面写一面在纸上涂涂改改,而杜绾则等他定稿一张之后便拿起一抄到一边誊抄。灵犀和秋痕琥珀轮班端茶递水磨墨铺纸一起陪着打熬,东屋的***从月明时分一直亮到了四更天,到最后竟是密密麻麻抄了十张纸。杜吹干了墨迹拿来给张越看,夫妻两人少不得又琢磨了一阵,到最后方才各自揉了揉酸痛的手腕。
“虽说写好了,此比从前皇上吩咐我写读书札记那会儿,不能贸贸然进呈上去,得寻个方便。”张越沉吟了片刻,就抬头对杜绾说,“虽说进呈皇太孙极其容易,但这就越过了皇太子,名分上不好听。如今之计,还得通通宫中的路子。”
“那位陆公公恐怕不行升了司礼监少监,但只听他今天对你说的那番话,便可见是不愿意担这种干系的,况且你也说过他在青州江南都是贪得无厌。至于海公公对你客气不过是看在张家的面子,不能拿大事相托。”杜见张越赞同地点了点头,面上略有些笑意,立时心领神会,“你想的是不是御用监太监张谦张公公?”
“不错张公公咱们家交情向来就好,若是他能在皇上面前递个话皇上能够起心让我仔仔细细拟一个海运条陈,这样送上去才能真正起效用。这样,你明天去见见大伯娘,我听说张公公常常去英国公府赏赐物件,明天是中秋必定会去。”
张越把已经誊抄好的札交给杜绾,由她小心收好才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实话,我还不曾像今天这么盼望升官。若是能时时出入乾清宫,也就不用那么麻烦了。”
“若是能时时出入乾清宫,别说我,全家就要担惊受怕了!”
听到杜绾么一句话。张越不由一愣即想想也是如此。
皇帝怒臣都是说下狱就下狱要是时时相对。犯错地机会就多了被迁怒地机会也多了。
洗漱更衣上床之后。明明是困意极深他即便合眼却仍是睡不着。过了许久。他索性翻了个身。却发现对面地杜绾也是醒得炯炯地。见她素净地脸上泪痕宛然。刚刚他却没觉察到枕边人有任何动静。他不由得伸出手去。在那脸上轻轻擦了擦。
“放心。一切有我呢!”
一大清早天还没亮。吃过早饭地张越便匆匆出了门。看到胡七牵马上来。他就知道昨日托付他去打探地事情有了结果。当下上马之后便吩咐其上前并行。此时地宣武门大街一片寂静。偶尔有人通过。也多半是赶着早朝地官员。因此也不虞有人打扰说话。
“昨天地情形很古怪。皇上先是召见了方尚书。结果方尚书说应该暂时休兵养民。等国库充盈之后再行决战。所以皇上不太高兴。吩咐他退下。然后又召见了夏尚书。夏尚书说户部存粮已经用得七七八八。若是供将士备御边患则是足够了。但若是要动用几十万兵员北征。恐怕粮饷仍有不足。于是皇上一怒之下就吩咐夏尚书去开平盘点粮储。把人给赶走了。又叫来了刑部吴尚书。”
“结果吴尚书还是一样的言辞,皇上就发作了?”
见胡七点点头,张越简直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什么表情合适。既然是合议,四人意见相同自然是正常的,朱棣就因为他们违逆自己的心意而大动干戈,这实在是小题大做。只不过,既然是小题大做,那么以皇帝的性子,多半几天的火气过去就好了,但总得预防万一。
果然,由于昨天一位尚书罢官一位尚书下狱已经是傍晚的事情,因此这一日望日大朝尽管原本并不奏事,此次却破天荒宣布了六部职司任命。因户部原本就有郭资在,因此由郭资掌户部自然是无人异议;而兵部两位侍郎也没有成功转正,而是原挂了尚书衔的赵成功主事,他平日为方宾所掩不甚起眼
方才真正成了兵部话事的人。
一场朝会过去之后,百官按例过金水桥从左右掖门退朝,由于是望日大朝人员众多,此时相识相熟的少不得各自攀谈,说的都是昨日之事。素来权倾一时的吕震和吴中身边却是孤零零的无人问津,看上去颇有些凄凉。张越却遇到武安侯等几个勋贵,众人过来寒暄了两句,虽大多没提什么劝慰话,但那份亲近的暗示却是明明白白。
皇帝不过是一时之气,此时少安毋躁,耐心等着就好。
而只朝朔望的英国公张辅自然更不像别人那样避嫌,待郑亨等人离得远了些就上前招呼了张越。见别人知机地避开了去,他便嘱咐道:“昨天的事情杜学士不过是池鱼之殃,料想更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