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素来是一个小宦官随行。杨荣平日虽不正眼瞧这些阉人,如今换来的这一个,却伶俐,每次伴他去乾清宫时,往往不用他问就会透露出里头的消息来,久而久之,他偶尔也会与其说笑几句。眼下,那小宦官冷不丁就提到了立太子,杨荣不禁为之凛然。。
“这话你是从哪里听来的?”
“的只是从永宇宫听说的,,而且,据说皇上也多次提过,若孙,贵妃得男,必要册为太子。”
“这种事以后不可再提,否则到时候司礼监范公公彻查下来,你休想讨得了好去!”
“是是是小的该死,不应多嘴说这些。大人恕罪!”
口中出杨荣心里却震动不这种风声他在外头也听说过罕“工”今再次得闻,又是这个说话向来很准的小宦官,料想是真的。在他看来,杨士奇之所以能在洪熙宣德两朝越过了自己,便是因为当年任过东宫官,于是,自己和金幼孜从未进过锦衣卫诏狱,到了如今反到成了不利的一面。要想在本朝之后长长久久,这立东宫显然是绝对不可忽视的一环。
心里盘算,杨荣此后一路却是只字不提此事,直到进了乾清宫也再没多说一句话。那小宦官在乾清门口眼看着他走了,就借口要找个地方躲躲风,一溜姆从横街上跑开了去。待到了云台门,早有等候在这里的一个老宦官迎了上来,他就低声很是说了一通话,然后又提醒道:“你回禀的时候别忘了添上一句,若是三日之内小的还留在内阁直房听差。这事情也就罢了。要是小的被打板子撵到哪个苦衙门或是干脆没了性命,可请公公千万拉扯一把!”
“行了行了,让你办事岂会没好处?你宫外的老娘才得了一百两银子。若你出事,以后她也一样有人供养!”
老宦官说着就把人赶走了,眼看着那小宦官消失不见,他才四下里忘了一眼,慢吞吞地拎着食盒往回走,瞧着仿佛只是尚膳监一个不起眼的杂役。他前脚网走不久,一旁的花坛后头就钻出了一个满身是雪的人来。他在身上好一阵拍打,又使劲搓了搓冻僵的手,这才小心翼翼地掩盖了那边躲藏的痕迹,随即一溜烟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出了东华门和东上北门,这中间夹在宫城和皇城之间的狭长地带几乎囊括了宦官十二监四司八局这二十四衙门。东厂值事司就在护城河河边直房的正对面,尽管地方不算大,也并不是东厂办事的正经衙门,但留守其中的却都是整个东厂中挑选出来的精锐。然而。由于仁宣两代天子对于锦衣卫和东厂都远远不如永乐皇帝朱林倚重,因而这里也不比从前的风光。
虽说办事应该在东安门外的东厂胡同,但如今外头没多少事需要自个照管,陆丰干脆就在那边留了几个心腹,自己则是坐镇这里,万一宫里有什么风吹草动也能随时随地得到消息。这会儿,他仔仔细细琢磨着刚刚听到的一席话,人就在心看着永宁宫那边的动静,但若是没把握,绝不会在这当口悄悄出宫来。要不是生怕干爹怪罪我多事,我一早就出来了!那小猴子托那个老不死的捎话,无非是两种意思,要是杨勉仁觉得他多嘴,只要向司礼监捎个话,那他不是打板子发落去做苦力,就是干脆送了命;要是杨勉仁觉得留着他这个爱说话的有用。那么就会当成没这么个人,到时候他还能安安稳稳在这份差事上头呆着删”
“这些咱家当然知道,好了。你赶紧回去,别让人抓着把柄!如今不如从前,只要你好好干,咱家担保你之后会有好前程!”
陆丰烦躁地回到了椅子上坐下,拿起茶喝了一口却觉愕冰凉刺骨,一气之下索性连残渣一起泼到了地上。从少监到太监看似只有一步之遥。但这一步他足足熬了好几年。至今也是上进无望。司礼监太监范弘和金英是东宫的人,有皇太后护着。他没法子;王谨是皇帝驾前最得用的人,他也没法子;刘永诚海寿瞧着比他还不如,,这还不算,下头竟还有小角色想着往上爬,简直是痴心妄想!
“干爹,张公公送了信回来!”
一听到张谦两个。字,陆丰立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瞥了一眼面前的残茶,又坐了回去,闷声吩咐人进来。下一刻。就有一个四十出头的宦官进来,毕恭毕敬地呈上了一封严严实实封口的信。陆丰接了过来也不拆封,又问道:“信是打那条道送来的?”“回禀干爹,是咱们东厂的信道,和锦衣卫没关系。”
“那就好!”
陆丰这才动手拆开了信。他原是不识几个字,但内书堂一设。众多小宦官入内学习读书,他渐渐有了一种深重的压力,于是咬着牙逼自个学认字写字,一年多时间下来竟然硬是把常用字认全了,只写字上头仍要外人帮忙。此时展开信笺从头到尾扫了一遍,他的脸色一连数变。到最后定格在了极其微妙的表情上。虽说仍有一些字不认得,但大概意思他已经明白了过来。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就把信笺递给了一旁那宦官。
“把信从头到尾念一遍!”
再次听了一遍其中内容,陆丰这才渐渐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对于宫中的宦官来说,这内书堂的设立是好事,是升迁捷径,他虽是怕其中出几个伶俐的,长江后浪推前浪,于是把自个挤了下去,但也不会螳臂当车去阻止,没看内阁部堂等等大臣都没出声么?可如今到好,那个该死的家伙竟然是借着统领内书堂一步一步筹划着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