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文家因荣国公张玉而兴。因英国公张辅而固,到了洪熙凶诣封河间王,由是追封祖先三代为荣国公,于是张辅五服之内的族亲,自是全都往上抬了一回,个个都沾了光。张家从前是祥符大族,之后附庸张辅过日子的是一批,后来跟着阳武伯太夫人顾氏进京的又是一批,如今张姓也成了帝都的大姓之一,见人就夸说自己是荣国公嫡支的不在少数。
可真正荣国公嫡支的另两家人,如今却一提起那嫡支两个字就是满肚子火气。腊月二十五的祭祖日,张朝和张觐都是掐着点来,办完了事情就走,就是除夕的团圆饭也是借故没到场。也难怪他们满心窝火,如今京城的人都知道他们只是借着祖上余荫的光,半点实权也没有,所以就连从前还找上门请托办事的人都没了。
对于这种情况,张朝也就罢了一想到他险些把女儿嫁给了富阳侯李茂芳那个倒霉鬼,他就忍不住后背心发凉,看在女儿现在嫁的还如意,儿子好歹还有个不上不下的闲差,他尽管不忿自己受不到任用,但也只能忍了。可张觐却不同,他从来就瞧不起张朝的没出息。在他看来,要不是自己没有张辅这样的机会,他早就不会像眼下这般了。所以,之前云南麓”出了乱子,他上书请求前去带兵,结果被驳了;皇帝北巡,他费尽心机想要同行,希望能找着建功的机会,结果也不在扈从之列;之前张越上书提及武举和兵器等事。他又上书陈词,结果一通努力便如同石沉大海,连一丝一毫的浪花都不曾激起过。
这会儿坐在书房里,看着底下跪着的那个心腹小厮,张觐几乎就能把眼睛喷出尖来。一手按着砚台的他按捺了又按捺,总算是没把那沉甸甸的东西直接扔出去,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把人追丢了,你就没去找?”
“小的找了”。那小厮如何不知道自家老爷脾气不好,砰砰又磕了两个头,这才带着哭腔说,“可那家伙极其滑溜,差遣了人往那四海客栈送了东西,就再也没动静,偏生他家里娘子竟是径直结账离开了客栈。小的带人撵了上去,可是,,
“什么可是!”张觐用力一拍桌子,这才怒声喝道,“那你就不会从那女的入手!一个女流之辈,只要扣下来放出风声去,她那男人敢不现身?”
“可是,她竟是直接进了成国公适景园!”
张靴原本是气急败坏,可一听到适景园三个字,他那怒气顿时一下子更盛。兄长张辅和成国公朱勇交好,他也没少在朱勇身上下过功夫,可不知道是张辅说过什么,还是朱勇瞧不起他,无论送礼还是其他,他都没法从朱勇那儿打开什么突破口,至于推荐就更不用说了。每次看到朱勇和张越亲厚的样子,他都气得牙痒痒的,却没办法发作。如今倒好,不过是方家那个老大的女人,竟然还能求得朱勇这个成国公的庇护!
“这世道真是没天理了!”
这话只能在心里说说,却不能摆在脸上,因而张觐在深深吸了一口气之后,又仔细沉吟了起来。左思右想,他都觉得这事情必定是朱勇受了人蒙蔽,只要自己揭穿,日后朱勇必定会冷落张越那个奸猾的家伙,于是须臾就下了决心。
自己是从越王那儿得到的消息,又小心翼翼使人求证过,这怎么还会有假?
沉住气的他向那小厮喝了一个滚字,等人出去,他又吩咐去唤了儿子张谨进来。张谨的年纪只比张越小一丁点,如今却只是挂着个勋卫的头衔,连个实职都没有,虽不至于如二房张朝的儿子张斌那样吃喝嫖赌无所不包,但也没见什么大出息。所以,等到儿子进来,劈头盖脸呵斥了一顿,张觐这才缓和了脸色。
“去换身衣裳,跟我去拜客
老子英雄儿好汉,张觐是不甘寂寞的人。张谨自然也是削尖了脑袋想钻营个好位子,所以平日没少在同僚之中使力,只恨勋卫都是些尚未掌权的勋贵子弟,一块玩乐可以,办事却是难能,所以他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父亲身上。此时此刻,他也顾不上刚刚才吃了一顿斥,忙问道:“爹,去哪家拜会?”。
“去成国公适景园!”
适景园?张谨眼睛一亮,答应一声便慌忙退了出去准备。他可是知道的,别看成国公朱勇因为敬礼士大夫而闻名在外,可对他们这些勋贵子弟却是素来不假词色,就连自家,也只是因为张朱二家素来交好,这才稍稍和缓几分。匆匆换了一身见客衣裳回来,他知道父亲这会儿气性不好,也不敢多问,直到出门上了马之后,他才总算是听到了一句吩咐。
“回头机灵些,看我眼色。今天的事情要是办得好,你朱叔叔就会知道,张家真正可信的人究竟是谁
这话听着就微妙了。张谨心里一跳,一时间又想到了如今年纪轻轻却位居部堂的张越,顿时又羡又妒,连忙重重点了点头。
同是张家人,这两年一到冬日,英国公张辅便以风湿老毛病为冉,从来都是坐轿出行;而张乾则是怕冷,家里常备的是暖和避风的骡车;反而是张觐要显露勋贵子弟的武风本色,但凡出门便是骑马。如今说是开了春,京城的天气却依旧极冷,策马狂奔时,那大风兜头兜脸吹在脸上,那就像钝刀子割肉一般疼。在成国公适景园前跳下马的时候,张谨简直感到自己那张脸都被吹得木了,直到迎客的家人将他们带到暖和的花厅,他这才缓和过来。
上完茶之后,两个小厮就退了下去在门前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