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儿,斯文些,莫要这般狼吞虎咽……牛鼻子,这百花液酿造不易,万万不可如此牛饮……”
夜幕中,草堂前,早已摆下一桌宴席,席间儒生呼来唤去,一脸无奈。
“义父,这数月间,孩儿只在谷中觅得些瓜果充饥,早已馋不可耐,今日这许多佳肴,孩儿定要大快朵颐,义父莫要阻我。”少年说罢,又开始风卷残云。
“哈哈,霁儿之言,正合我心。酸儒,这百花液平时你素来敝帚自珍,若非今日,怎肯示人,此番定要一醉方休。”道士高声哂笑。
“有其师,必有其徒,果然一脉相传。”儒生摇头不止,苦笑连连。
只见道士对桌上山珍野味浅尝即止,只是怀抱酒坛,大口大口饮下。儒生羹筷未动,手执一盏频频与道士猜拳行令,竟也喝了不少。唯有少年除了间或与二人对饮,只是一味埋头大吃。三人显然都没有运使灵气消除酒力,酒过数巡,各自脸上或浓或淡,有了几抹酡红之色。
望着眼前的少年,儒生轻笑道:“霁儿,昔日你不过是为父怀中嗷嗷待哺的婴儿,而今已长成翩翩少年,更身兼两家所长,修为与日俱增。回首之间,莫不让人感慨光阴若水,人生如梦。”
“哈哈,酸儒休要说这等虚话,今日乃是霁儿十岁生辰,我等须有些务实之物才行。”道士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把绿光莹然的宝剑。“此剑,剑名青葱,取勾溇山之翠铜,经名匠轩冶子所铸,虽只是上品法器,却犀利无比。霁儿,你且收下。”
“徒儿谢过师傅!”少年深深一礼,从道士手中接过剑来。
“牛鼻子莫非欺我珠玑阁无宝?”儒生大笑,手里托出一件玄色的内甲。“霁儿,此甲天丝织就,寒暑不侵,刀剑难伤,名为如意甲,大小长短可凭意念操控,此番便赠予你作护身之用。”
待到少年穿戴整齐,儒生复又正颜道:“霁儿,今日我等所赠之物,较之此界诸多宝物,自是不值一提,但就你目前境界而言,却恰如其分。须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修为不济便身怀异宝,恐生不测,他日谷外行走,你务必谨记。”
“孩儿不敢有忘!”少年躬身,大声回道。
觥筹交错,酒酣耳热,道士带着几分醉意,望着儒生笑道:“日前服下那造化丸,邵某体内生机有如枯木逢春,渐见起色。此刻正是良辰,喜上加喜,我当作歌以庆。”
言罢,拿起一根筷子,敲击着身前的碗盏,放声歌道:“山下兰芽短浸溪,松间沙路净无泥。潇潇暮雨子规啼。谁道人生无再少?门前流水尚能西!休将白发唱黄鸡。”
“好个白发唱黄鸡!”儒生红光满面,抚扇而笑“未曾料到牛鼻子,竟是这等风雅之人,此夜此时我岂容你专美于前,待我唱来!”五 月天山雪,无花只有寒。笛中闻折柳,春色未曾看。晓战随金鼓,宵眠抱玉鞍。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
激昂的歌声,四下回荡,只听得少年热血翻涌,豪气满怀。他拔出宝剑,手指一弹,剑作龙吟。少年振臂而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有志兮,百战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好好好,好个壮士有志兮,百战还!我辈后继有人矣!”儒生与道士相顾大笑。
这夜,山谷之中,沸沸扬扬,笑笑嚷嚷,久久不歇……
数日后,禁谷北侧的山丘上,少年正席地而坐。他凝望着不远处一道高高的山崖,面露踌躇之色。
这四道禁制,我反复摸索了上百次,自信破禁已有十分把握,又数次试探,山体内再无其他禁制,本想在此处出谷,理应不难。
不曾想到,独自破禁却是这般费力,数次三番竟铩羽而归。尤可恨者,这四道禁制若不一鼓作气悉数破除,只须片刻便又恢复如初,着实麻烦。而且出谷之后,还需回来,不知谷外禁制又是如何布置,若比眼前所遇更是厉害,将大大不妙。
义父闭关之前,将破禁梭交付于我,嘱我有暇,细细研究,若用上此梭,不知胜算几何。义父曾言道破禁梭他尚有一把备用,想来,便是损坏,亦无大碍……少年心里盘算许久,轻叹一声,怏怏而返。
蛮荒深处,有一座气势恢宏的宫殿,整体呈黑色,高台林立,纵横交错,带着上扼天穹,下压黎庶的王霸之气。宫殿四周,方圆百里,鸦雀无声,给人一种阴森肃穆之感。
此刻,在宫中大殿之内,一位形销骨立的老者,正面对王座上一个异常高大的阴影,默然而立。黑影悠悠言道:“猿老别来无恙。”声音平缓宁和,让人如沐春风,却又带着莫大的威严。
“蒙大王惦念,老朽辞去军职后,便在族中颐养天年,一切安好。不知此番大王召见老朽,所为何事?”老者声音低沉,气息微喘。
“猿老毋须提醒,当日,我既然许你自由之身,便不会出尔反尔。只有一事,要麻烦猿老走上一趟。”高大的黑影声音一敛,大殿之内便缓缓升起一层薄薄的黑雾。
“在这凌云殿内,若没有大王之命,便是一只苍蝇也休想飞入,何须这等谨慎。”老者环顾四下,淡淡言道。
“此事干系到星辰引,以本王所知,万里之内身具天听地视之能者,便有五指之数,想来猿老必不愿被旁族听到片言只语。”
“什么?星辰引!此乃我族无上大法,大王这是……”老者讶然失声。
“待本王慢慢与你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