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容若在书房练起了字。思绪悠悠飘起,昨日梦里的冲天火光,那么清晰且真实,却无从记起。
不知不觉中,一下午便过去了,黄麻纸上,竟密密麻麻写满了一个人的名字。
将近傍晚时分,庭外传来窸窣声,容若才回过神。看着一案几的字,不由苦笑起来。
“若儿姑娘!若儿姑娘!”容若抬头望去,想来一天也没见着白石人影,许是忙的顾不得其他了。
“若儿姑娘!你看我带来了什么!”
白石穿着身蓑衣一闪而出,举着一串东西,咧嘴笑着。
容若跟着笑起来,一上午的郁闷便从翘起的嘴角边悄悄漏走了。
“黄颡鱼!我今天去林子东边的溪水里钓了一天。大夫说若儿姑娘体虚,生过一场大病得补补,李婶告诉我黄颡鱼熬汤是极补,清淡又美味。我这不就去钓了,收获了好些。”
容若看着白石手中的一串鱼出神,笑容僵住了。好似与陌桑一起的时光,恍若昨日。
“若儿姑娘不喜欢吗?”
“没有没有。多谢石哥哥。”容若应着。
白石看了看满案几的字,便知道容若有心事。
“若儿姑娘练的是什么字?我一个粗人不识字,这书房是以前我给亡妻准备的。”
“亡妻?啊!冒犯了,我……我不知道是……”
容若一惊,深感冒犯,赶忙收拾着满桌残籍。
“不要紧不要紧,她已经不在了,这房子留个念想罢了。你安心用吧。”
容若缓了缓动作,轻声问道。
“她……”
“她病了……”
“对不起……”
白石眼中闪过一丝苦涩,粗犷的气质中竟带着悔恨与悲痛,于是连忙转移话题。
“不说这些了,你还没告诉我,你写的字是什么。”
“想认字吗?以后我教你。”
“想!”白石点点头,如捣蒜般。
“那好,今天先教你两个。”容若拿起一沓收好的纸,边说边指着。
“这个字是陌,这个字是桑。记住了吗?”
陌桑,白石嘴中念叨着,好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陌和桑。记住了。走我们剖鱼去!”
白石拉起容若出门,将黄颡放在庭前青石板上。容若挽起袖子,顺势蹲下。
“若儿姑娘这是要作何?”
“不是剖鱼吗?”
白石一愣,随即憨笑道:“若儿姑娘,这种粗活让我来就好,鱼腥刺硬的,这腥味儿难去,又怕伤着姑娘,姑娘还是在一旁看着罢。”
容若双手抱膝蹲下,心里竟有几分动然。
“石哥哥叫我若儿就好,叫姑娘可就生分了。我也听着别扭。”
“好。”
白石身上蓑衣斗笠还未摘下,衣上的寒气化成露珠,浸湿了白石一身。
容若看着,不由心疼起来。定是在溪边坐了一天,回来就赶忙见她,蓑衣都还来不及摘。
“石哥哥我给你把这蓑衣摘下罢,山中寒气大,衣服湿了可会生病的。”
容若起身帮白石脱着斗笠。
“若儿不必为我费心,我身子骨硬着呢,我自己来。若儿在一旁与说说话就好。”
白石把襟前细绳一扯,浑身一抖,蓑衣便脱了去,像一只滑腻的泥鳅似的。容若见状,笑的眉眼都开了。
“终于是笑了,若儿笑着是好看极了。要多笑一笑。”
“那照石哥哥的意思,我哭着可是丑极了。”
“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若儿笑着比哭着好看,不对不对,是笑着最是好看哭着没那么……好像也不对……我……我嘴拙,反正……”白石蹭的一下站起来,一手拿着鱼,一手拿着刀手舞足蹈的比划起来。
容若眼疾手快,往旁一躲,拍了拍白石的背,安抚道:“知道了知道了,石哥哥是怕我不开心,好了好了不拿你取乐了,不然就成我欺负你了。”
容若看着白石这般不善言辞,便不忍心再打趣他了。
“唉对了,石哥哥你嘴角的刀疤是怎么回事啊?”
“吓到你了吗?”
容若点点头:“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可吓坏了!凶神恶煞的。”
“我自己拿刀划的。以前他们说我长的清秀难以服众。干我们这一行,就要长的凶。”
“我明白了。前些日子,我在街边听见有人说书,他们就道如是说道,我给石哥哥说一段,听好了啊。”容若挺直身板,端起胳膊,走起步子。
“练的是威震敌军这门功夫,给对手以心理上的恫吓,使其腿发软手发抖,以做到不战而胜兵不血刃。”容若端起架子,学那市井说书人,学得是有模有样。
“哈哈哈哈,学的可真像。以后若儿以说书为生计,决饿不了肚子。行了,这鱼剖净,拿去洗洗给李婶下锅了。我们进屋吧。”白石被容若逗的捧腹大笑起来。
“好。”
吃完晚饭,白石匆匆离开,不知忙什么去了。容若站在房檐下,看到李婶端出木盆准备洗碗。
“李婶,我来帮你吧。”容若挽起袖子,接过木盆。
“若儿姑娘放下吧,让老身老洗。姑爷心疼的紧,不舍得姑娘你碰这些东西,走时还特意嘱咐过我。”
容若有些不好意思地抿了下嘴唇。
“那以前石哥哥的妻子定是极幸福的罢。”
“老身就是跟着我家小姐陪嫁过来的,可惜我家小姐命浅,没有享受过这些,就去了。”
秋日的晚上微风吹起一丝凉意,李婶边叹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