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术老师一路上沉默不语,双手负于身后,给人一种不可接近的感觉。即便如此,自己仍是轻盈地迈着步子,等待着心中期待已久的表扬。就在自己还在琢磨怎么回答老师一系列惊愕的提问时,我们已经来到了办公室门口。
由于是非主课,因此美术老师的办公室靠近走廊的尽头,是一间不大的小房间,与其他老师相比之下,略显几分寒碜,流露着一丝凄清。从进门的那一刻,我脸上就像是蒙上了一层面纱一般,当然是属于灰黑的那一款。
环顾了一下周围,略微地打量了一番这间看似简陋的屋子,发现除了门边上的书架以及靠窗的一张木桌之外,整个房间竟然没有可以放置物品的地方,整个屋子从头顶的天花板开始,四面墙壁便被各式各样的草图、画架、雕塑以及颜料等在我看来十分专业的绘画工具所占据。更为夸张的是,可能因为老师个人的缘故,竟然将窗户都染成了五颜六色。上面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涂抹,要是用专业术语来解释的话,或许唯有“抽象画”最为合适。
也正因如此,整个屋子散发出一股浓浓的酸腐气味,这里一定很久没有开过窗、通过风了,若是此时将那扇被糟蹋得可怜的窗户打开,或许能看到漫天飞舞的扬尘以及那摞在桌上、肆意堆积的稿纸。想到那时自己定会毫不犹豫地捂住口鼻夺门而去,像是经历毒气弹洗礼一般大口呼吸着外面的新鲜空气,不由得带着几分同情心再次为那扇嵌在颜料之中的窗户默默发出一声哀叹。
顿时自己想到了西方的一些建筑,其玻璃的样式所采用的似乎就是类似于这种五颜六色的鲜艳明朗的色调。只不过,别人那是艺术品,亦或是工业产品,而眼前的,则是老师亲手编织出的“杰作”。至少在我看老师的眼神那满是欣慰的姿态中得到的讯息是这样的。想到这里,自己勉强带着欣赏的眼光重新考究了下老师的装扮,猜想他定是受西方影响颇深,才会有如此的、在我们常人看来非同一般的怪癖。
只见他轻轻推了推身前立着的画架,又拨弄了一番脚边堆放的杂物,侧过头向我平淡地说:“进来吧。”
我这才迈着颤巍巍的步伐向里面移去,原先自己面前那一片如同沼泽一般的几平米空地,在一经整理后,变得整齐几分,中间也自然而然空出一条可供移动的小道。门口距办公桌不远,也就三四米的距离,但在自己无意地摆弄下,竟出现了万丈鸿沟般的感觉,自己仿佛能感受到鸿沟之下,是那些一副面目狰狞、张着血盆大口等待自己的鳄鱼,又或是虎视眈眈地凝视着自己、盼望着自己的豺狼虎豹。自己置身在进退维谷的境地,仿佛对于自己而言,每向前挪动一步都是极具风险的,这份风险不仅来源于谷底的未知,而且还产生于前路的漫漫。
“其实你没必要那么小心,都是些即兴之作,没什么好在乎的。”美术老师坐在位子上本想将自己的画作展在我面前指点一番,但发觉自己仍踯躅于小道两盘那些看似珍贵的作品,这才忍不住开口惊醒我这个如同生活在幻境的自己。
自己一听周围的都无关紧要,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一般绯红上脸,同时感受到耳后根阵阵暖意,不禁对之前自己的猜测和幻想感到羞愧,自己真是有些小题大做。
一个箭步来到老师身边,只见他示意自己坐在桌子旁那把被稿纸闷得透不过气的椅子上,随后对自己的画作进行了一番私人的见解。我本以为的奖励与肯定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顿看似令人羞耻的批评。
“你这是搞什么?对我这么痴迷吗?”他怒斥道。
“老师不是,我”我有些委屈地低声嘀咕道。此时的自己就像是一只受惊吓的小鹿一般疯狂地朝着幸福的山谷奔跑,试图远离这片人迹罕至、荒无人烟的地方,尤其是还要面临着生命危险。
“你怎么了!谁允许你这么画老师了!”
“可是老师您也没允许我们不能这么画呀。”
“还敢顶嘴!还有没有纪律了!”
“有!可是老师”
“可是什么可是!”
“我现在明确规定,你这么画就是不对!在我这里就拿不了高分,得不到肯定。你若是认可我这个老师,那就发誓以后再也不这么作画,你能做到吗?”老师的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转变似的凶狠狠地盯着我,如同欠了债的赌徒被高利贷者前来索要本金加利息似的。
“我”由于老师的激愤,使得自己滑到嘴边的话被硬生生地打断,最终又无奈的吞回去,可当下老师给自己说话的机会,却发现无话可说、无言可表,硬是哽咽着低着沉重的头。
这时才体会到什么叫真正的被骂得“狗血淋头”,若不是自己年幼,骨骼尚未发育完全,真有种一拳蒙向老师的冲动。最后这样的消极情绪还是被自己按捺住了,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这可能跟自己年幼、资历尚浅有关,之前的教育都是逆来顺受,亲朋好友也都灌输着老师所讲的就是正确的,是值得学习的观念,这就使得这些言语在潜移默化中影响自己,让自己变得更加的温顺、不那么具有棱角。可殊不知多年之后的自己,否定权威这样在当时想都不敢想的事,自己竟然真的行动了。
可现在的自己怎能敌过老师唾沫飞溅、口水漫天的攻势,早已败下阵来,试图缴械投降恳求不杀。但就在自己全身上下都已唯命是从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