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河阳城的街上到处贴着你的画像,说你是魔教妖人。”
年老大听完这话,放开了手。
“既然知道我是魔教妖人,为何还要求我教你法术,不怕我杀了你们?”
少女努力的呼吸着久违的空气,良久才恢复过来,她的脸上没有丝毫的紧张或者惧怕,脏兮兮的脸上仍是带着笑意,她对着年老大道:
“嘿嘿怎么说也是我俩救了你,你咋会恩将仇报呢?”
“哼!可惜,我只会杀人,不会教人!”
年老大说完这句话,便径直的向外走,可谁知刚走出几步,便觉得胸口一阵剧痛,随即“噗”的喷出一口逆血,单膝跌跪在地上。
少女急忙跑上前去,将他搀了起来。
“现在城中到处都是青云门的神仙在巡逻,你又伤的这么重,还是晚些再走吧。”
或许是少女漆黑纯粹的眸子抚慰了年老大警惕的情绪,又或许是他也认为少女的话确实有些道理,最后他留了下来。
不管是不是自愿,总之,年老大度过了他这一生中仅有的几天安静祥和日子。
在这段日子里,少女再也没有提过学法术的事情。
不知是怎么回事,也不知从何时起,少女那一双漆黑纯粹的眼眸已成为时常浮现在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影子了。
在这段没有争斗的日子里,他也曾想过这么一种可能:
“如果自己不是什么修道之人,而只是像她们俩那般只是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的生活肯定会是截然不同的另一个样子了吧?”
当然,这种不成器的想法在他理智状态下的认知观念中显然是不可取的,但是这段安静祥和日子确实让他久经杀戮而感到疲惫不堪的心放松了不少。
尽管这段日子过得很艰苦,尽管他每日吃的食物只是一些连狗都不愿下口的残羹冷炙,但是心中的那不知名的愉悦和安心,却是真实不虚的。
甚至,当这段美妙的日子迎来终结的那一刻到来之时,他的心中竟是有了一丝惧怕和踌躇。
——那是一个阴天的早晨,少女跌跌撞撞的冲进屋子里,她瘦弱的身体上满是伤痕,衣衫被扯的破破烂烂,许多地方都露出了雪白的肌肤,原本挂着纯和笑容的的脸上此时也已是泪痕满布。
她啜泣着,“扑通”一声跪在年老大的身前。
“求求你救救他!救救他!他快死了!”
痛苦凄厉的声音,落在年老大的耳朵里,竟是让他觉得难受。
当他们二人赶到目的地的时候,少年刘镐的身体已经被人打得看不出人形了,只是那微微起伏的胸膛仍然昭示着这条生命还在坚强的活着。
年老大使出法术,将周围施暴的人惊走,人们留下了一句“要请青云门的仙长来降服自己”的狠话便做鸟兽散。
年老大没有理他们,他只是蹲下身子,往刘镐体内输送着真元,护持着他的心脉,身旁少女哭泣着抚摸着刘镐满是鲜血的脸颊,轻轻的道:
“今早,我二人在街上突然被一群人围住了。
他们说我们藏匿青云门的仙人追缴的魔教妖人。
说我们也是魔教的爪牙,让我们把你交出来,我们不肯,他们就打我们。
——刘镐他为了保护我,便死命的拦着他们让我逃了出来,可他自己却却!”
话语至此,少女已经泣不成声。
年老大开始觉得愧疚,他默默拍了拍少女的肩头,对着她,也对着身下的刘镐,缓缓地说道。
“对不住!是我害了你们。”
少女面带痛苦的摇着头,她发出一阵咬牙切齿的怨嗟,仿佛是逼问着苍天的不公,又像是诅咒着自己的命运,她的话语中充满着怨恨她发狂的仰天追问着:
“为什么?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们?
为什么要这么对刘镐?
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
年老大顺着少女的话语,也抬头向天望去,乌云满布的天穹之上,每一丝阳光都被阻隔在外,映入眼中的,只是一片灰蒙蒙的色彩。
一滴雨水,掉落进他的眼珠中,湿润了眼球,水滴顺着眼角缓缓流下。
他叹了口气,良久,年老大代替苍穹,回答了少女的话语。
他一字一句的道:
“那是因为,
这个世界,
——是强者的世界!”————
在年老大的记忆中,从那天之后,他再也没有从少女的眼中看到过如以往那般的清澈和纯粹。
而直到一百多年后的今天,他仍然记得少女那时对他所说的话,就像在久远之前,自己的师傅濒死前的话语一般,充满着炽烈与渴望。
那渴望着救赎的话语,仿佛此刻又在耳边响起
“——那你,让我做强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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