固守在青龙河东岸的徐旅支队长吴子健,其实是做好了弃守这道防线、全体退入关门山山口的准备的——在此之前,整个支队的非作战队伍以及物资辎重,都已经在政委刘树的亲自指挥下,完整地撤进了关门山,因此,拼命死守已经沦陷了一半的西坪村,意义并不大。
然而退过河岸后的八路军却渐渐发现,追击到对岸的日本兵并不急于打过来,他们最初尝试着从几座简易小桥上发起冲锋,在遭到八路军火力阻击之后,很快便停止了动作。并且面对浅浅的青龙河,也没有流露出要涉水强渡的意思。
于是,两军隔着十几丈宽的河面,在两里多长的河岸线上展开了激烈的对射。双方的士兵,一少部分隐藏在岸边一丛一丛的小树林后面,更多的人则依托沿岸的屋宅院落作掩护。当然,河面上一共四座的小桥的附近,理所当然地成为攻防双方均重点投入兵力的地段。
八路军徐旅关门山支队此刻共有四名主官在青龙河东岸指挥作战,最北面靠近村头的是三营副营长祁彪,最南面靠近村尾的是二营营长魏鑫,居中的则是支队长吴子健以及支队政委刘树。
已经撤进关门山的刘树之所以又返了回来,目的就是要监督吴子健不得冒险死战,这座西坪村守得住便守、守不住便弃,保住整个支队的薪火、留待日后卷土重来才是最重要的。
可随着河岸攻防战的开始并持续,不要说是吴子健、就连刘树都觉察出了日军攻势的疲软乏力。比起下午以及傍晚时分在西坪村外围防线上发动的一波又一波的猛烈进攻,眼下的日军简直判若云泥。其中一个重要的标志,便是没有了炮火打击,从河对岸发威过来的重火力,只有重机关枪在数个点位上咆哮喷火!
徐旅关门山支队的官兵无从知道,整个下午都在狂轰滥炸的那七门九二式步兵炮,此时已经跟随另一股来犯日军、沿着青龙河下游地带追杀王双龙第一营以及夏连山骑兵连去了。而丧失了炮火支援的河对岸的这批日本兵,似乎也都变得不那么勇猛凶悍,谨小慎微地龟缩在各类掩蔽物后面,朝着河对岸一枪又一枪地射击。
八路军支队长一度对这一反常情况心存忌惮,他猜测日本人有可能是在正面佯攻、吸引住我方的注意力,然后另组织兵力从村子外面的青龙河两端悄悄渡河,进而偷袭村头和村尾。但是这一猜测也落空了,奉命紧急加强了村头村尾防御力量的祁彪和魏鑫,均在后来上报平安无事。
交火就这样隔河进行着,日军在又试图几次从桥上实施突击而被挫败后,索性放弃了这一举动。这无疑给了河对岸的八路军指战员越来越强的自信心。
直到骑兵连长夏连山派人赶来通报战况——第一营和骑兵连遭到大股日军的追杀,且战且退到达梨花浦村建立防御阵地,目前正在依托村庄地形,阻击追兵——吴子健才幡然醒悟:
“他娘的,怪不得咱们这里的日本人不打炮了,狗日的原来都用到青龙河下游方向去了!”
一边骂,八路军支队长又一边借助着刚刚从云层中露头的月光,吃力地观察着对岸:日军攻势突然变得消极的原因也算找到了,他们的主力正在追杀大龙(一营长王双龙的昵称)和连山的人马,幻想着可以在无遮无挡的平原地带将其一举歼灭,其后再回师西坪村。对岸的日军则由于兵力不足,又失去了炮火掩护,不敢随意发动渡河总攻势,他们的战术意图在于牵制、等待主力返回后再大动干戈。
“老吴,照你这么分析,那我们还守在这里干什么?”始终不离左右的政委刘树,目光也透过眼镜扫视着对岸:“等着日军主力杀回来对付我们吗?这岂不是成了坐以待毙?”
吴子健沉吟了许久没有回答,内心很是矛盾。不愿意放弃根据地的他,觉得眼下凭借手头这三个连的兵力,能够守住河东防线、也就是守住西坪村的半壁江山。但如果正追击到青龙河下游的日军主力掉头杀回来,局面就有可能变坏。
正难以取舍之际,从村头方向突然赶来了河口村的通讯兵,意外地带给大家一个大惊喜:中央军391团二营第六连,奉团长秦忠孝之命从驻地出动增援,此刻已经秘密抵达西坪村村头外围,拟发动对占领村西日军的侧面打击。
吴子健和刘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整整一个步兵连的友军援兵从天而降,这对于此时陷入对峙的沉闷战局,将起到决定性的制衡作用。政委还在将信将疑,八路军支队长却已经开始考虑新的作战计划,准备利用这支援兵内外夹攻,一举将盘踞在河对岸的日军逐出村去。
“立即把二营4连从防御阵地上悄悄抽出来,集中到村尾待命,让他们的营长魏鑫亲自指挥!”
吴子健果断地下达着命令。二营4连眼下分兵扼守着青龙河河面上四座小桥的桥头及左右,严防日军从桥上突破。
“老吴,不要轻举妄动,”刘树用手指推举着鼻梁上的眼镜,神情紧张地劝说道:“你把河岸防线上的兵力抽离,万一敌人趁这个时候强行渡河,该怎么办?”
“政委,别担心,日本人没那个胆量,要渡河他们早就渡了,岂能拖延到现在!”
支队长敷衍了刘树一下就不再理会他,转为对河口村来的两个通讯兵面授机宜,以便让他们回去交代给中央军援兵的指挥官——李天林这个家伙到底是按捺不住,竟然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