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公主眉目低垂:“谢夫人。”
齐文心从托盘中拿起金簪步摇,一一给广宁公主插在发间。
珠翠满头,那一截玉簪衬乌发,在阳光闪着温润的光。
杜云彤低头抿了一口茶。
从某种意义来讲,林慕之或许真的与齐文心合作了。
齐文心送给广宁公主的发簪,就是林慕之求来的。
加簮之礼顺利完成,广宁公主得成大礼,在宫俾的搀扶下,拖着长长的宫装裙摆,上了送亲队伍的轿撵。
浩浩荡荡的送亲队伍出了皇庄,李易迎风站在山头眺望,眼圈微红。
他的身旁,是一脸漠然的秦钧。
风吹草动,李易哑声问秦钧:“侯爷恨广宁吗?”
“殿下,该走了。”
秦钧淡淡道。
恨是这个世界上最为无用的东西,无能之人才会恨人。
有能力报仇的,早就报了仇,所以也谈不上恨。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秦钧一步一步走的很稳。
仔细想想,他是恨过人的。
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杜云彤,他恨不得一手掐死她。
现在不恨了,现在只想把一切的好东西捧到她面前,换她展颜一笑。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挺不可思议的,跟燃烽火搏美人一笑的昏君有什么区别?
可是想想,还是有区别的。
杜云彤没有上一世的丧心病狂与歇斯底里,她和他一样,都希望这个世界好好的。
百姓安居乐业,帝王励精图治。
太后召集勋贵重臣们前来皇庄,除了给广宁公主办成人礼,送广宁公主出嫁之外,还趁此机会给李晃李易挑选妻子。
高门闺秀的名单被层层筛选后,放在太后的案头。
“这个胖了些。”
太后道:“老七喜欢文雅些的,颜家可有适龄的女孩?”
琅琊颜氏也掌一州兵力,但这些年并不参与皇子夺嫡,只经营自己的一州之地。
宫女迟疑了一会儿,道:“娘娘,这”
太后眼睛微眯,道:“去吧,哀家自有安排。”
不参与,是因为诱惑不够大,当诱惑足够大的时候,看上去再怎么老实本分的世家,也会不安分起来。
颜氏一族若真的是偏居一隅,只求安稳度日,又怎会在世宗皇帝复国的时候,举全族之力相帮呢?
那时候蛮夷虽然肆虐大夏,但离颜氏一族颇远,根本霍乱不到颜家的地方,颜家完全可以不管不顾,只管好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便好。
可颜家还是出兵帮助世宗皇帝了。
战死的才俊不计其数,才有了颜家如今在大夏朝超然的位置。
世宗皇帝曾言,有大夏一日,便有颜家一日,非谋逆十恶不赦之罪,任何人不得惊扰琅琊颜氏。
如今世宗皇帝已经去了几百年,这天,也该换换了。
太后抿了一口茶,看着颜家适龄的女孩子名单。
李易出身低微,若无一个高门贵族妻子相助,只怕日后在朝中举步维艰。
颜氏就很好,千年世家,底蕴深厚,正适合李易。
太后给李易选妻子忙得不可开交,皇庄的另一头,杜云彤也忙得脚不沾地。
宫七把林慕之这几日的动向搜集成册,厚厚的一沓,摞在杜云彤桌头。
杜云彤一手支着额头,一手翻阅着。
林慕之和广宁公主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她想来想去也想不明白,一向循规蹈矩的林慕之,竟然为了广宁公主,做到这种地步。
算了,不想了。
感情一事,从来不讲任何道理,还是尽快弄清林慕之和齐文心究竟做了什么交易为好。
“去,给婶母递个消息,侯爷晚上要宴请林家二表兄。”
千雁应声而去,百灵急匆匆走进来,道:“姑娘,马公子要这些年的粮税账目。”
“给他。”
杜云彤头也不抬,道。
作为一个二十一世界的人,她太清楚有数据和没数据做出来的东西差距有多大了。
粮税这东西虽然是要保密的东西,但关系到马逐溪写反治国策的文章,她还是愿意给他的。
马逐溪是个有大才的人,有他在,荥泽郑氏根本用不着她去操心。
不用操心荥泽郑氏,她才有更多的精力去对付青州。
日头渐渐西斜,杜云彤不再翻阅资料。
再看也没什么用了,事情已经发生了。
齐文心擅长调制药材,给广宁公主戴的那支玉簪里,藏得多半是让广宁公主不孕的东西。
广宁公主虽然出身不高,但心气极高,让她嫁给蛮夷,本就是太后蓄意侮辱她。
然事情关系到李易究竟能不能顺利夺嫡,广宁公主纵然再怎么心高气傲,也只能远嫁蛮夷。
但嫁是一回事,和蛮夷过日子又是一回事。
依着广宁公主的性格,怎么可能为蛮夷生下孩子?可太后又将她监视得极为严密,根本接触不了任何外界的人,她无从寻找药材,更无从制作能让自己不孕的东西。
而到了蛮夷之地,语言不通,更没办法去找寻不孕的药材,所以广宁公主能在出嫁之前找好药。
林慕之既然心悦广宁公主,自然是明白她所求的,或许是齐文心主动找上的他,又或许是他寻到的齐文心,趁给广宁公主加簮的机会,把药放在簪子里,交给广宁公主。
也是痴情人。
就是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