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佟秉心这样一说孟怀蚩就大概猜出前后了,却不想这石皓这家伙这般忠义。
“你看看,把家里人吓成什么样?你还不自知。”
“这秉心也没和儿子说,我说三老太太,您这耳朵可是听得够远。”
“家里的事情我不管,但是我得知道,不管怎么样,孟家的人必须心往一处使。犬尚因生人临门而吠,人,不能不如畜生。”
“娘说的是。”
“退一万步来说把,你若是安于现状,如此不拘小节到也无妨,可娘知道你不是小家子气的人,你若还想做更大的事,再行这般难免应下一句出师未捷身先死。”
“黔儿记着了,您且放心。”
“这世道不怕笨的,就怕自作聪明的,遇到事情记得追本溯源。”
“是,黔儿记着母亲这些教诲。”
“得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不再啰嗦了。你啊,赶紧把我的孙媳妇给我娶回来是正经的,和别人家扯什么皮?净瞎耽误工夫。我得在合眼之前啊,看见我们家昇儿完婚。”
“他才十六,急什么?儿子二十二才娶媳妇,二十三才有远昇,不也是好好的。”
“你还好意思提,你看看远昇要是真二十好几不娶妻,你看看你急不急。就算你不急,人家蒋家丫头凭什么和你耗着?你上个媳妇走得早,远昇十岁就没有娘,多亏第二年秉心就进了家门照顾着他。这些年你们娘俩才差两岁,也不好处,多亏是秉心懂事,不然……老太太我可是……可是……”孟老太太说到情动处,一时哽咽。
“娘您别急,慢慢地。”
“远昇赶紧娶个媳妇吧,这些年秉心为了带好远昇不叫他多想一直没有孩子,可是女人得有个亲儿女,那认下的,不贴着心。”
“秉心可是一直把远昇当亲生的。”
“我是说你们认的那个闺女,人丁兴旺固然好,可是若是家宅不睦,祸起萧墙,则要反受其害。你们留下那个丫头可以,但是毕竟是外姓人,又是你那什么干儿的亲骨血,以后,多少要隔着一层。”
“娘您放心,就是给秉心养着解闷,不会喊爹娘的——那个……秉心咱们都听娘的话,别的事情都放下,就先办远昇的这场婚事。”
孟怀蚩这边应了母亲的话,就与佟秉心三人一起商量起看提亲的彩礼。
这会儿的损福关上,岳行枚正在扪参室里与凤俦讨教有关风月猿的事情。这些日子宛丘在外面忙着盯寻芳节中间这些风月竞技,都是些琐碎的事情,虽然麻烦但是还麻烦不到玖天风这里。于是乎整个损福关上下都忙忙碌碌的,可咱们的魏先生反倒是被晾在了一边,一壶茶喝了四五遍也没人来换。
茶越喝越没意思,玖天风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身,来到风月猿面前,伸手抚了抚它雪白的脑袋。那猿儿与寻常猴子的的心智无异,对玖天风比较熟悉,这会儿被抚摸后如家宠一般露出了一丝憨娇。
眼见着太阳要落下去了,岳行枚站起身来,对着玖天风拱了拱手,说想要再试一下风月猿。玖天风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歪在当地,问他道:
“其实老身到现在也不是很懂,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岳某觉得,这风月猿可窥人心性。”
玖天风挑了挑眉,含糊地道了一声:“大人请吧。”
这一次岳行枚没有饮下黄泉与鲛漓水混酿的mí_hún汤,直接与风月猿对坐着瞪起了眼睛。耳边凤俦在窗外唱起了熟悉的乐声,眼见着那猴儿听着声音后一点点地发生了变化,眼神变得深邃,骨骼间似有似无地想起“咔哒”声。
岳行枚不动,风月猿也不动,一时室内只有乐声婉转,一人一猴呆坐着,场面有一丝的滑稽。对视了一阵子,岳行枚慢慢看向了窗外,那猴儿也跟着看向了窗外,岳行枚趁它看出去猛地伸出右手按向猴子的左肩,却只一瞬间,那猴子也将作爪搭在了岳行枚的右肩上。
声东击西,攻其不备,可是似乎都不大好使,岳行枚缓缓收回右手,坐了回去,那猴子也没甚反应,缓缓地也做好了。岳行枚看着猴子的样子有些好笑——明明是个野兽,却偏偏一副宗师的模样。正想着,却见那猴子的面上竟也似笑非笑地露出一个半讥讽的表情。
哟,自己笑话人的时候是这样一副模样吗?这猴子竟然可以学得这样细致?
岳行枚想了想,伸手拿过桌上放着的酒盏,喝了一口——这一次酒盏里的只是普通的浑酒。那猴子竟也拿起了个酒盏,学着他的样子端着,又跟着他把酒盏送到嘴边呷了一点。岳行枚心中念头一转,仰头假装喝了一大口,想借机骗醉那猴子。不想猴子也不傻,岳行枚杯中饮尽了多少,它也一模一样地喝下了多少,点滴不差。
眼见骗也不成,状元郎一咬牙,拿起房间里唯一的这个酒壶,咬着壶嘴喝了下去。那猴子却也伸出爪子对着桌上一捞,对着虚空假装喝下了一壶酒水,喝完之后居然也露出了几分的醉态。岳行枚这才发现,自己居然真的感觉到了一丝醉意,再扶着桌子起身,更觉自己脚下也真的踉跄起来了。抬头一看那猴子也起了身来,也是一副略显狼狈的样子。
不对!自己过去广结朋友常饮酒,以自己的酒量,才这般而已是不可能会醉的。如果说这醉意不是自己,那么现在自己的这醉意……就一定是从这只风月猿身上传递过来的——自己已经开始学这猴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