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元望正在生气,非常生气。
地上的茶杯碎片足以证明,事情已经超出了百里元望的容忍程度,不足以抵消久不相见后重见儿子的喜悦。
“胡闹。此事万万不可。为父绝不答应。”百里元望断然言道,他不能眼看着儿子去冒这种不必要的险,就是必要,也断不同意。
百里元望无语,他定定地望着他的儿子,觉得是如此地不清晰、不熟悉,这孩子短短数年时间便有了如此成就,身为父亲,他和其母亲一直为他感到骄傲。可现在,眼睁睁地看着儿子去冒险,他真的不愿意。
“父亲厚爱,子青深铭于心,但反了高家,必会给自己留一谋反恶名,如此不如不征楚,伐蜀便是。父亲,孩儿主意已定,此来是向父亲告个备,此行若有不测,还望父亲看在孩儿份上妥善安置韵儿。”
有这么一个女子的存在,对百里元望来说早已不是秘密,可惜啊,要有一个一男半女的就好了……。
百里元望背转身去,轻轻地颌了下首,挥了挥手道:“你去向汝母告别吧。”
“父亲,孩儿此去福祸难料,还是不要告诉母亲了,无端惹她担心。孩儿此去,虽有凶险,但其中还有谈成的可能,父亲也不必太过担心,有黑旗军在,南平王不得不有所顾忌。”
百里元望回过身来,道:“罢了,此去千万小心。多带点护卫以防不测。事不可为切不可强为,别忘了先去梁公和你岳丈那……。”
其实百里父子都知道,除非带大军,多带护卫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但百里无忌还是应道:“是,孩儿知晓了。”
冲百里元望磕了三个头,起身离去。
离开归州去往江陵的路上。
百里无忌一直沉默,他真想去看看母亲,真的很想……。
为了不刺激南平王高从诲,同时也为了起到震慑作用。
百里无忌命令百里康将特战都驻扎在城门之外五里地。
自己带着徐守仁施施然进入江陵府。
此时已过午时,去了江陵府衙报了备,就等着明日大王接见了。
百里无忌先去了梁震府。
“无忌特来拜见,先生安好?”
百里无忌大礼参拜。
梁震欣慰地看着这个短短几年间咤叱庆州的弟子,轻轻点头,长大了,成熟了。
“子青,起来吧。”
百里无忌起身望向梁震,那张熟悉无比的脸,如今皱纹更深了。眼睛忽然一酸,竟似有小虫轻轻爬过眼角。
“莫作那儿女之态,坐吧,为师还有事要问你。”梁震俯首拿起茶碗,不经意地将衣袖划过脸面,轻轻拭去眼角那一滴浊泪。
百里无忌应声坐下。
“子青此次密函上所说,借道伐楚之事可是真话?”
“无忌不敢欺瞒先生,密函上每句都是真话。”
“你真没有谋反之心?”
“绝没有。”
“那就好。”
……。
“子青,你占庆州之地方才两年,怎又想再起兵戈,为师曾告诫你,循充渐进,你鲁莽了。”
“还请先生听子青解释。庆州虽好,但不适合做为根基。就如荆南三州一般,夹杂在数个强国之间,危如累卵。生存掌握在别国手里,岂能让无忌安枕?楚王昏馈,苛捐杂税,竭泽而渔,楚国百姓民愤甚大,此时正好楚国内乱,无忌便想趁虚而入,一举灭楚,然后好好经营楚地,先生以为然否?”
梁震注视着百里无忌,是啊,连弱冠少年都知道的道理,为何大王就不知道呢,也许是当作不知道吧。高家父子二代,早已没了争雄之心了。
“子青啊,灭国易,治国难。你治理庆州已有时日,你可想过,便是你攻下了楚国,如何治理?又凭何治理?偌大的土地,你有足够的官员足够的凭恃去保证它安定么?”
“先生,无忌已在庆州已预备了不少候补官员,如攻下楚国,无忌便调其入楚,以充实各州县。至于各地的反对之声,有黑旗军的震慑之下,应该不是问题。”
“哎……。既然你决心已定,某便不再多说了。为师只想与你说一个字——理。”
梁震转过头,望向门外,缓缓说道。
“何为理?以某看来,理分为两种,庶民之理与君王之理。庶民之理是为道义,黑是黑,白便是白。而君王之理,又可分为两种,一为实力之理,便是踩在他人身上,指着黑愣说是白,被踩之人不得不从,此乃强理。再则便是面前有一百人,其中九十人指着黑,愣说是白,你无从争辩,此乃势理。你以黑旗军攻下楚国,只能说明你有强理,但无势理,不可不小心谨慎啊。”
“谢先生指点,无忌谨记于心。”
“去吧。”
……。
再三犹豫之后,百里无忌终究还是进了长史府。
丑女婿也总要见丈人不是。
何况百里无忌不丑,不但不丑,而且有实力。
动摇南平国的实力。
所以高从谆很担心。
兄弟就算再恶,那也都姓高。
女婿就算再好,那也姓百里不是。
看着百里无忌,高从谆面无表情地说道:“你不必多说,只要你回答某两个问题。若能令某满意,某就帮你。”
“高长史请问。”
“第一个问题,你想假道伐虢吗?”
“不想。”
“你如何让某相信你不会假道伐虢?”
高从谆盯着百里无忌的脸,想从中看出点什么。
“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