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
静江大军主力进入伏击处。
既然已经知道有伏击,马希瞻自然有了准备。
峡谷的两侧高不过三丈。
马希瞻命令全军分左、中、右三路同时突击。
要求也只有一个字——快。
伤亡多少已不重要,重要的是快,快点冲进潭州,汇合禁军,只有这一个目的。
马希瞻不知道最新的战况,不知道潭州已经三面被围,不知道就算他能击溃眼前的黑旗军进入潭州也改变不了潭州城陷落,楚王唯一的出路就是南逃。
所以,马希瞻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击退这支伏兵。
楚军三路突击,已经不存在被伏击的情况了。
百里康此时的命令只有四个字——各自为战。要求也只有一个,死,也不能让一个静江军北上。
战斗就在双方都是必须的情况下爆发了。
漫天飞舞的箭矢、手榴弹已经不管是友是敌,只管往活人堆中招呼。
射完箭矢的弓弩兵扔掉手中的弓弩,捡起地下的刀冲入人群之中。
双方士兵唯一的识别就是身上的军服。
这是一场混战,不分敌我的混战。
你所能做的只有两件事。
砍人。不被人砍。
能做到,别人死。
做不到,你死。
……。
二万五千人对五千人。
肉搏。
一个时辰之后。
战场开始平息下来。
除了地上躺着的,站着的都是静江军。
黑旗军士兵纵然再勇猛,终究是人。
官道两侧埋伏的六个营和做为桶底的六个营,除了轮炮营投掷完炮弹往后撤离之外,再无一个站着的人。
离峡谷五里地,百里康站着,站在仅有的一个骑兵营前面,面无表情。
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什么事情能打乱百里康的心。
五千黑旗军全军覆没,还有什么比这更震撼人心?
这是百里康在这场战争中干下的第二件恶事。战后虽然一直有争议,但百里康的内心知道,这一页,他这辈子也无法翻过去。
百里康开始有动作,他在上马,他在跨上他的战马。
他在抽刀。
死,并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也不能完成任务。
近五千黑旗军的伤亡丝毫没有让百里康的表情出现一丝波动。
……。
正在呼喝静江军加快速度整备的马希瞻,心中已经明白,这条路,是死路。
这场战斗,让他明白了这个道理。
五千黑旗军被他歼灭,这是个莫大的荣耀。
但这个荣耀同样击碎了他的信心。
一支军队全军慷慨赴死,没有一人主动脱离战场。
他,自认无法做到。
他的静江军无法做到。
虽然将这支黑旗军全歼在这个峡谷之中,但活着的静江军已经不会超过一半了。
但纵然是道理。
马希瞻此时也要逆天理,他必须北进,这是他的职责,也是他做为马家子孙的义务。
他怕死,但只能死。
半个时辰的整备,马希瞻再次命令大军前进。
静江军士兵累了,谁经过这么一场血腥的搏杀能不累。
厮杀的亢奋过去之后,便是无穷地倦意。
大军开始缓慢的前进。
出了峡谷,马希瞻心中松了一口气,终于出来了。
静江军士兵也松了一口气,还好,不再有黑旗军了。
就在这时,一种声音传来。
先轻后重,先少后多。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静江军士兵从迷茫、惊讶、恐惧。
直到有人绝望地喊出“是骑兵……。”
视野中,前方的拐弯处出现一匹,两匹、数十匹、数百匹加速的奔马时。
瞬间,静江军开始骚乱。
平地,官道。
骑兵无疑是王者。
而被弯道所遮掩,不知道有多少骑兵正向自己冲来的毫无准备的静江军士兵们,再无法控制心中的惧意,开始崩溃。
越来越急促的马蹄声,击打在静江军每一个士兵的心中。
击碎了他们残存的战意。
战局,在这一刻正式改写。
马希瞻不停地大喝着“结阵”、“枪兵结阵”、“快结阵”……。
无人理会。
如果静江军是一支新兵,如果静江军从未上过战场,如果静江军没有遇过骑兵……。
如果没有经过方才的血战,静江军的士兵可能会听从他的命令,进行结阵抗击。
但世间没有如果。
士兵开始回逃。
马蹄声更响。
响,代表着接近。
士兵开始歇斯底里地呼喝:“是骑兵……。快跑……。”
纵然只有七百六十一骑。
但在不知情的疲惫的静江军士兵心中。
那就是不可战胜的存在,王者般的存在。
当马希瞻无助地怒吼声无人理会的时候。
他明白,自己败了,纵然全歼灭了五千黑旗军,他依然还是败了。
当脖子感觉轻风吹过时,他看见了马背上自己的身体。
那是特战都骑兵营校尉代表着五千黑旗军士兵用战刀对他的致意。
轻风刮过,所过之处皆是尸体。
从现在起,特战都不再收留俘虏。
……。
总归只有七百六十一骑。
还是有大部分的静江军逃回峡谷。
他们心中唯一的愿望,就是回去,回静江去。
但世间事往往不如意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