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意欲在辽、阻卜军对明军反击进行调兵布置之际,再开辟一个战场,以燕云八万明军会合周国成德节度使武行文驻守镇州的两万五千周军,向辽国滦河以北的大定府发起攻击,如此一可解反击明军之困,二则可以吸引辽军回防。”
王朴闻听,眼睛一亮:“明国陛下圣明。”
百里无忌手轻轻一摇,道:“但要真让辽国对燕云产生兴趣,需要两个人在燕云之地。王郎中不妨猜猜。”
王朴轻声道:“要让辽国为之心动,举天下只有皇上和明国陛下您。”
百里无忌点头道:“王郎中聪慧,如此,你可已经知道朕的用意?”
王朴闭目略一沉思,答道:“外臣愚钝,枉加揣测,如有不妥之处,还请明国陛下指教。”
百里无忌示意道:“无妨,畅所欲言便是。”
“明国陛下明知辽国奸细已经将明军要大举从龙、剑、壁州一线对阻卜军进行反击的消息走漏,却不调整步骤,反而要再在燕云开辟新的战场,想来,明国皇帝是想毕其功于一役,与辽国决战了。”
百里无忌笑笑,示意王朴继续。
“但真要能调动辽军回防大定府,就必须要有足够的筹码,令辽国心动,那么,普天下除了明、周两国皇帝之外,再无他人。有此二帝坐镇燕云,想必辽国必然如热锅上的蚂蚁,情不自禁地想来一尝肥肉。但外臣有一点不明白,如果两位皇帝坐镇燕云,燕云兵力太强,则辽国必然会闻听风避之,无法达到预设目的;若兵力太弱,则不但周、明两军如羊入虎口,连两位皇帝也会身陷险境,不知道明国皇帝如何把握这个度?”
百里无忌真得有些喜欢这个王郎中了。他一下就点到了问题的关键,确实,这个度非常难把握,稍有不慎。就有偷鸡不成蚀把米的结局。
“王郎中可知金陵府的兵力情况?”
“这……。”
“无妨,大胆说就是。”
“请明国陛下恕罪,金陵府驻扎明国御林军不过二万人,除了新组建的十万新军,其它明军皆已调往战场,连一向驻扎京都的特战军如今也驻扎在我国邠州一带。”
百里无忌笑道:“看,连你都知道明国兵力分布,辽国自然一清二楚。”
王朴诧异道:“外臣不知二者有何关联?”
百里无忌道:“燕云明军八万之众,辽国早已获悉,明国京都除了十万新军。再无可派之兵。而一旦十万新军远调赶赴龙、剑、壁州一线,明国就再无增援燕云之可能。燕云八万明军虽然众多,但无援兵的情况下,如果你是辽穆宗耶律璟,知道燕云突然有两个皇帝滞留。会做何应对?”
王朴一凛,道:“若是换作外臣,则令渭州一线南、北两路辽军全力阻击明、周军,然后集全国之力,攻打燕云,活捉明、周皇帝,若两位皇帝南逃。则占领燕云,趁势南下,抢占中原……。”
王朴情不自禁地开始冒汗,这是一场天大的赌局,赌注是百里无忌和柴荣,也就是明、周两国江山社稷。而最关键之处却是燕云八万明军和周国二万五千周军,能否顶得住辽国全力一击,顶得住则西边辽、阻止军在十万新军的威逼攻击之下将不战自溃,如此,明、周两国将转变战场态势。变为主动;若顶不住,则两国皇帝将陷入险境,纵然南逃可以暂时脱险,但趁机南下的辽军将占领燕云及周国整个北方之地,局势将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百里无忌看着王朴,沉默着不说话。
王朴被震撼,这已经不是他的身份所能知道和参与的事了,他张大着嘴巴,心潮涌动,有一种歇斯底里大吼的冲动。
他愣愣地看着百里无忌,这个他心目中温文尔雅的明国皇帝,原来竟是一个赌徒,疯狂的无边无际的赌徒。
如今战局,纵然艰难,但进入僵持状态对明、周两国有利,中原百姓对战争的忍耐性远超过北方游牧民族,只要再撑过一个冬天,游牧民族无论如何也会坚持不下去,只能选择撤退。
不然,早已被辽军搜刮一空的十数州,不但无数汉人百姓会饿死,连辽军一样会死于饥饿。
可眼前这个明国皇帝,竟布下如此一个赌局,这令王朴不知道说什么好。
看着王朴惊愕的表情,百里无忌明白,这不是所有人能理解得了的。百里无忌很欣赏这个一身正气的文人,在百里无忌心中,王朴是一个充满抱负、有头脑、有魅力而又忠诚谦虚谨慎的君子,可担负自己所要达成目标而需要的代价。
“王郎中,朕不是赌徒。”百里无忌仿佛看穿了王朴的内心,“若要赌,朕最多也是拿自己的性命、明国的江山社稷赌,绝不会拖累周国,此话,你可信?”
王朴暗自心惊,自己内心似乎在百里无忌面前没有丝毫秘密可言,听着百里无忌推心置腹的话,王朴不禁有些感动,身为明国皇帝,完全没有必要对自己说这一番话,他不过是周国一个使者,一个可有可无的左谏议大夫,也许柴荣视自己为心腹,但对于一个国家朝堂上来说,这谏议大夫官不过四品,确实称不上举足轻重四个字。
王朴深吸一口气,答道:“外臣信。”
“北方契丹、阻卜等外族数百年来一直侵扰中原,多少汉人百姓受欺凌,多少汉人百姓至死不能还乡,朕记得当年与辽国签订和约之时,明国使者依仗队从辽国上京南返燕云时,沿途无数汉人百姓拜伏在道路两侧,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