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楚国王城坐落在大陆板块东面,一条白阳河将王城分为上下两城,数座石拱桥衔接两岸的繁华。
上半城是炎楚的政治中心,除了皇宫以及皇子们在宫外的府邸,更有众多朝廷高官宅院也云集于此。
下半城便是王城的商业重地,热闹的气氛在大街上随意徜徉,街道两旁店肆林立,街后有清澈的沟渠流淌,突兀横出的飞檐,高高飘扬的商铺招牌旗帜,粼粼而来的车马,川流不息的行人,无不彰显王城的繁荣和富贵。
此刻白阳河河堤边正围着一群人,人群中间是几个衙役和一个仵作一个小书童,他们面前地上是一具男性尸体。
那仵作小声嘀咕一句:“真奇怪,竟然没有任何伤口,也不是溺水而亡,也无中毒迹象,究竟是怎么死的?”然后大声唱道:“录!男,身长五尺六寸,口鼻清洁无泥沙,全身无淤青无伤痕……”
小书童一边刷刷地记录着,一边问道:“师父,此人难道不是溺水而亡的?”
“不是!”
人群里发出翁翁的热议。
“莫非是镜花台干的?我听我小舅子说,去年旬州发生过一起命案,死了十多个人,也是全身上下无有一处伤口。”
“嘘,小声些,你就不怕有镜花台的人混在其中?”旁边有人提醒。
那人睨了他一眼,声音却小了些:“你不知镜花台并不会滥杀无辜么?凡是被他们除掉的人,无不是该死的!”
人群后一双魅惑至极的眼睛,浅笑一下,瞬间隐在了人群里。
位于上半城西边的严府内,亭台楼阁荷塘水榭遥相呼应,佳木葱蘢花团锦簇,景致十分惹眼,沿着花圃一直走到尽头,便是揽月庭。
本来揽月庭是府里最热闹的地方,而此时却显得过分安静了一些。
平榻上躺着一个女子,一床大红薄锦盖在她身上,她气息有些浅短,脸色苍白,五官精致得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下午申时,她醒了过来,潜意识里感觉有一些疼痛,这种疼很奇怪,很遥远,似乎感觉不出究竟是哪里在疼,又确确实实是在疼,浑身一点儿力气都没有,眼睛都懒得睁开,耳旁很静,静得能清楚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她不想动弹,于是闭着眼睛静静地躺着。
过了许久,她听见外面一阵细碎的脚步声,似乎有许多人走过来,其中一个脚步较为沉重,直接来到了床前,紧跟着便感觉有断断续续的热气喷在脸上,痒酥酥的,像小狗在舔舐一般,不由得猛地睁开眼睛,奇怪的疼痛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张放大的脸,一双清冽得如水一般的眼睛悬在自己上方,笔挺的鼻尖几乎和她碰在一起。
见她忽然睁开眼睛,那双清冽的丹凤眼立刻眯了起来,倏地退开,扯开喉咙大喊:“娘!娘子她醒了!”
她惊得猛地坐了起来,由于动作过大,引起一阵眩晕,不由得两手撑在身侧,才稳住了差点儿倒下的身子。
他是谁?他口中说的娘子?是我吗?我是他娘子?我是谁?我这是在哪儿?为什么我不知道自己是谁?好奇怪的感觉,方才那种疼痛怎么忽然消失了?
她扭动了一下腰身,确实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是吗?她醒了?”一个女声响起,轻缓的脚步紧走了几步,一阵窸窸窣窣的衣裙摩擦声。
她抬头往门边望去,就见纱帘一晃,一个身穿翠绿衣裙的少女,一手打帘,一手虚扶着一个身材高挑举止高贵的妇人走了进来,那妇人身后跟了一群丫头和仆妇。
“娘,娘子真的醒了。”那男子欢快地蹦到那妇人面前,脸上扬起开心的笑容,像个讨赏的孩子。
她惊悚地望着那个高大的背影,怎么着他也该有二十岁左右了吧?为何像个小孩一般的表情和行为?
那妇人轻轻拍拍那人的后背,柔声说道:“力儿乖,一边玩会儿,青灵,去端莲子粥来,喂少夫人吃点。”
榻上的人听到这一声‘力儿乖’,惊讶地瞪大了眼睛:那男子难道神智不健全?他们是谁?我又是在哪里?为何之前的记忆全无?
叫青灵的丫鬟应声出去了,妇人来到平榻前,她身后的丫头急忙搬来一张鼓凳,她往鼓凳上端端一坐,便看着榻上的人浅笑,嘴角微微上扬,虽然有了笑的意思,眼神却是冷的,甚至有些刻薄,声音里没有半分热度:“醒了便好。”
榻上的人看一眼床榻头上站着的那男子,又看看榻前的妇人,神情很是疑惑:“我是谁?你们又是谁?我怎么了?”
那妇人蹙眉细细端详了榻上的人一阵,随即质问道:“自己做过什么,难道你真的不记得了?”
她神色有些疑惑,语气很是不耐。
榻上的人木讷地摇摇头。
那妇人却冷哼一声,“欣斓,别在这儿跟我装傻,今日我便与你把话挑明了,再做那傻事,你讨不到好去,想想你娘家。”
榻上人似乎也来了脾气,语气有些硬:“我都还不知道自己是谁,我装什么傻?”
那妇人盯着她看了半晌,似乎也觉察出她跟之前有些不同,但又有些怀疑,从来没听说过溺水会让人失忆。
便又说道:“我不管你是装的还是真的,你今日给我听好了,别再寻死觅活的,从今往后,好好过日子,只要乖乖地带好力儿,我不会亏待你的。”
榻上的人看向床头那傻兮兮地盯着她笑的人,好像明白了什么,不免心中一惊,忍不住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