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暖阳,穿透层层云端。微弱的光泽,铺洒在湖面上,泛着点点昏黄的波澜。这是衡阳军营外的春,温婉中多了一层慵懒。道路旁的桃花,也都散落一地的花瓣。
枝头的鸟雀叽叽喳喳的啼叫,可以看到远处山峦的袅袅炊烟。回身看着树下的桌案旁,是惠儿与锦瑟开心说笑的场景。华远则同刘少康聚精会神的下棋,真好,这一切恬淡安静。
楚云昭负手而立,站在春风中,望着云烟起伏。却是忽然想起了远在琅琊行宫的陆亭枝。他记得小亭最喜欢做刺绣,记得她发鬓间的那根发钗,是自己送给她的礼物。
不知道这个时候,她会在做些什么。前些日子他托人送过去的丝线,是不是已经送到了。他似乎可以看到软榻旁,陆亭枝正静静地做着一幅刺绣。绣架上铺着一块儿雪白的绢布,桌案上放着一只竹笸箩。
各色针线均匀的排放着,但见陆亭枝俯下身子。将一根黑色的丝线,小心翼翼的穿入针孔。技艺娴熟的陆亭枝,很快在绢布的右上角。来回穿针引线,飞针走线之间,已经绣成了一小段老树虬枝。
三三两两的枝桠间,还缠绕着几根藤条,越发栩栩如生了。彼时门轴声动,他看到陆亭枝笑着向自己走来。但见她穿着一袭葱绿色绣花短袄,梳着两只麻花小辫儿。
柔软如江南烟雨的绸缎上,均匀的绣着一朵含苞待放的山茶花。茶花的层叠花瓣,涓涓如水流。又仿佛一段暗香,散佚期间。陆亭枝的这幅刺绣,在楚云昭看来着实是技艺精湛。
小溪水的潺潺流动,宛如一段曼妙的乐曲。让楚云昭沉浸在陆亭枝的倩影中,他的心里不知什么时候,竟是住进了这么一个温婉如水的姑娘。没有自己在的日子,小亭过的是否安好。
面对着晚间桌案上的膳食,楚云昭却是丝毫没有胃口。这些天离开琅琊已经一个多月了,什么消息也没有。表面上看去的风平浪静,实则是暗流涌动。就像是黎明前的黑暗。
“听说了么,宫里的苏贵人中了毒。”刘少康提着一壶酒,从外间回来低声道。谁能够让苏离若中毒,到算是有本事的人。据他的消息所言,凶手已经找到了。
在听到刘少康这句话的时候,楚云昭的心儿没来由的慌乱起来。他第一个担心的人,不是与自己青梅竹马的鸾妹妹,而是那个与自己月下饮茶的陆亭枝。仅有的一点的矜持,全然不见。
刘少康饮了杯酒砸咂嘴,随后继续说道:“御前侍女穆青鸾,大家应该有所耳闻。她竟是凶手——其实倒也不差,她本来就是西戎的小公主,前来复仇理所当然,只看样子是活不成了——”
复仇,凶手,穆青鸾。那一刻,楚云昭的心彻底崩溃了。他本以为青鸾备受楚云宏的恩宠,应该会得到最安全的保护。却不曾想到,那个嘴上说着保护她的人,会这样的伤害她!
云影移动,彩霞绯红。春寒中,凉意重重。晚风泠泠,光阴匆匆。一杯清茶,散溢着难得的旧日时光。一支烛花,晃动着往昔的倾诉。在楚云昭看来,是自己太过信任楚云宏了。
“东珠是祁国特产,而今宫里丢失了一百颗,祁国下个月前来天朝必定会大怒,”刘少康一面解释,一面做着自己的猜测,“依我看来,定是皇上想着让穆青鸾以此抵罪吧——”
换句话来说,苏离若中毒的消息传出,苏家定会恼怒。何况军权在苏家手上,如果不想让苏家迁怒于朝廷的话。那么借东珠丢失一时,将青鸾处死。也好暂时取得苏家的信赖。
听到这里的时候,楚云昭算是明白了皇兄的意思。看来青鸾只是一枚棋子,难怪自己这些天一直心神不宁。他给陆亭枝送去的丝线,其实是想着问宫里的情形,可是还未得到任何回信。
除非是陆亭枝也被问了罪,亦或许是她替青鸾求了情。不管如何,宫里的情形倒是十分复杂。他一杯又一杯的饮着酒,只觉着心口火辣辣的郁闷。此时此刻,他不能够帮得上任何忙。
刘少康看出了他的心思,倒是不屑的说到:“咱们皇上倒也是软弱,这般对苏家委曲求全,难道就会换回皇权么?哼!”看到刘少康这样的态度,一旁的华远忍不住怒了。
他上前一把揪住刘少康的衣襟,大吼道:“你胆敢在此非议皇上,刘少康,你可别忘了你父亲还在宫里!你若要活命,就给我闭嘴!”华远是一个脾气暴怒的人,最容不得刘少康在此胡说。
其实不是刘少康不明真相,他只是实话实说罢了。楚云昭示意华远住手,然后望着远处的月光,沉声道:“刘校尉所言不差,然则皇兄年少。怎可斗得过权臣苏哲涵,苏贵人中毒只是小小插曲罢了——”
东珠光泽璀璨,于晚间红烛下熠熠生辉,白日间阳光下蜿蜒流动,实乃祁国特产。滴漏中的水滴,一滴一滴的滴入水中。偶尔吹过来的风,不断的抚动着楚云昭的思绪。
“照我说来此刻担心也是徒劳,”刘少康站起身子说道,“不如明日——”他的话音还未说完,便瞥见了帐子外的一个黑色身影。他立刻示意华远和楚云昭,然后自己追了出去。
外面一片茫茫天地,苍穹原野。可以听到呼呼地风声,却不见任何人影。正当刘少康疑惑之际,却听得一个爽朗的笑声传来,及至人影走近了才发现,原是苏泽义。
“哈哈哈,把我当成了敌人不成?”苏泽义笑的很是大声,他掀开帘子进了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