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云宏那里肯听下去,他走到禧才人的身边。轻轻握着她的小手,充满歉意的说到:“是朕辜负了你,蝶儿,跟朕回宫可好?”他突然变得很是柔和,如同春日的暖阳。
可是禧才人却是收回了手,淡淡地说道:“皇上若是不便,贫尼自不会强求的——”她说着,便慢慢走出了房间。看着她落寞的背影,楚云宏不觉越发的愧疚起来。
“她当真,是禧才人么?怎么我一点印象,都没有呢?”青鸾只是觉着是熟悉,却总归想不起来。不过有一点她可以肯定,楚云宏的心,似乎没有在她身上,哪怕她为他挨过一箭。
立夏过后,天气一天比一天长。高大的柳树生出无数绿色的枝丫。隐藏在枝头的蝉儿,开始努力的释放歌喉,要将这个夏季叫嚷的格外热闹。院子里的石榴花,开得如一团火般绚烂。
时值六月的天气,离若办起了茶会。早先一个月,她就忙碌着开始张罗。说是为了庆贺青鸾的身体痊愈,实则也是为自己将来,打理后宫储备人际关系。茶会定在九曲河旁,荷花开得正好。
硕大的荷花花瓣,映衬在碧绿的荷叶上。如一个娇羞的少女,满面带着飞霞般的红晕。在一抹流云的掩映下,越爱的可爱袅娜了。彼时河畔旁的小亭子里,已经摆满了桌案。
侍女梅子同内侍来顺一起,负责茶会的迎来送往。消暑的西瓜,解乏的酸梅汤,香甜的奶酪。单只摆在桌案上,就已经让人浑身清凉。不消片刻,宫里的妃嫔都纷纷前来。
简单的一番客套话之后,离若便吩咐梅子。唤来舞女起舞,另有吹箫敲鼓的内侍。悠扬的乐曲,趁着美味佳肴,着实是一番享受。她看到座位上的楚云宏,亦是微微闭着眼睛聆听。
“鸾儿,你来坐这里。”才刚坐在下首的青鸾,看到楚云宏朝自己招手。她环视了四周,坐着的人除了离若,还有惠妃和陆亭枝。她们得到恩准,可以参加茶会。不管怎么样,自己都是小小侍女。
于是青鸾欠了欠身子,谦恭的说道:“奴婢坐在这里就好,皇上费心了。”谁知道这个时候,楚云宏什么也没说。而是径自走到青鸾面前,将她一把拉入自己怀里:“你难道,让朕亲自来请你不成?”
这话说的,让青鸾无可辩驳。遂慢慢起身坐在了楚云宏的身边。但见楚云宏轻轻为她擦拭汗水,爱抚着说道,“这里背风,你的身子不可吹风的。”说着,楚云宏便将一条翠色芙蓉毯子,铺在了石凳上。
青鸾自然是满心欢喜,她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怎么坐都不舒坦,便想着尽快起身,还是楚云宏轻轻按住了她的手。然后用筷子,轻轻夹起一片玉藕来:“你且尝尝,这藕片是才下来的。”
藕片入口,酸辣可口。嚼在嘴里脆脆的,尤其是中间薄薄的一层白丝,果然就是世人常说的“藕断丝连”了。坐下的离若见了此情此景,心里很不是滋味儿。
尽管离若对楚云宏并无什么情义,然则她既然做了贵人。那么就要为苏家的利益着想,不然重蹈李家的覆辙。如此想着,离若不觉举杯笑着:“此番茶会,便是要祝穆姐姐,身体痊愈的!”
“那也倒是谢谢你的血参了。”青鸾很是明白,自己这些时日卧病在床。一直没空打理后宫,以前主持茶会的人,可都是她呢。而今离若趁此机会,得了暂时的权力。
就是送给自己血参治病,想来也是向自己讨好吧。尽管按照离若的个性,是决计不会这样主动逢迎,可是人心善变。比如白素兮,比如陆亭枝。又比如说自己,为了一己私利害死了皓雪皇后。
溪水淙淙,缓缓流动着光泽倒影。荷叶的淡淡清香,弥漫在整座宫苑。嬉戏的鱼儿,在水塘中快乐的玩耍。一切都是这般静谧,如一首婉约的曲调。宫宴过后,便是品茶环节了。
离若早已命人,用去岁雪水熬煮的碧螺春。然后辅之以新鲜的泉水做引子,再用老松树根引火。于是相隔甚远,就可以嗅到茶炉子上散发的松脂香气,闻起来很是舒坦。
“老松引火源,熬煮茶水间,”离若一面舀着茶水,一面随口吟诵道,“高山烹雪水,暑热尽消散。”每次听到离若说的句子,总会觉着端庄大气,娴静舒雅,是一个知书达理的姑娘。
听到离若的句子,青鸾微微点头道:“苏贵人的字里行间,便是烹茶的过程了。可见句子入情入境,的确是好诗……往常都是玖月来评,只是可惜皇后过世,她便一直守在王陵,不肯回来……”
许是青鸾说起了皓雪皇后,楚云宏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索性旁边的秋影,轻轻咳嗽了一声。青鸾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及至她回身,看楚云宏的时候,的确是满面的阴沉。
“不如我也来说一个,苏贵人也听听,”青鸾忙换了一个话题,慢慢静下心来,一字一句道,“蒹葭独生水塘边,榴红一夏江边燃。嫩芽清茶慢火来,品茗自是不须还。”
这四句诗,道尽了品茶时的欢乐情趣。离若听来,不觉微笑着点头赞许道:“到底是穆姐姐的句子好一些,意境开阔。闺中女儿的婉约,夹杂着豪放男子的大气,果然与众不同。”
听到离若这般评论,青鸾的心里很是欢喜。她偷偷望着座上的楚云宏,但见他仍是毫无神色,似乎沉浸在那份悲痛之中吧。青鸾遂继续说道:“陆贵人和李惠妃,你们也各自说个句子,热闹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