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黄梅子,向晚一帘疏雨。玉阶栏杆处,露浓苔滑。雨落花间斑斑驳驳,竹叶疏疏落落。山脊处有些模糊的光影,隐约可见乌云低垂的情境。沿着抄手游廊往西走去,跨过一道洞月门,便来到了前院。
前院小亭矗立,雨水流过青砖绿瓦,汇成一股涓涓细流。石阶下聚敛成一朵水花,盛开在早春时节。浅云阁虽然房间小些,却也是划分为东西两个厅堂。外面还有一个套间。
厅堂内没有人,只有袅袅青烟。青鸾便走到里间,掀开绣花软帘时,便看到秋影正端坐在软榻上,认真地书写着什么。因为屋里暖和些,秋影只穿了一件贴身的松绿色小袄,披着一条大毛毯子。
“梅子来得正好,这里刚刚写好的礼单,正要拿去给苏贵人过目呢!”秋影一面说着,一面将礼单递给青鸾。及至秋影抬起头来,才看到来人是青鸾,并不是离若的侍女梅子。
秋影才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忙急着拿回礼单。口里支支吾吾道:“才刚碧落写好的,说是让姐姐看看……再交给苏贵人……”只是那个时候青鸾不在,秋影也不想让青鸾无谓的伤感。
青鸾什么也没说,只是看着礼单上的字迹,一笔一划尽显行楷风范。她想起碧落的无端放肆,还有嫣然的端庄得体。心里已然平静了不少:“你的身子才刚好,就这般劳神。”
尽管青鸾没说什么,可是秋影听得出来。这不符合青鸾的个性,放在往常早就抱怨了起来。秋影只当是青鸾心里有气,遂拉着她的衣袖,换了个话题,问道:“上次锦瑟的事情,到底怎么样了?”
“苏泽义去了那里,我也没去看,”青鸾随口答道,“不过这些时候,也没听说怎么样。倒是你以后,小心苏贵人就是了。”青鸾觉察的出来,离若对付秋影其实就是提醒自己罢了。
当初说好的什么互为既得利益,也不过是各取所需。自从上次宫宴过后,青鸾便再没去过锦瑟那里。一则是怕离若找出什么把柄,二则也是想要看看,离若到底要做什么。
而今宫里风平浪静,倒是有些静的可怕。青鸾拿了礼单一面看着,一面来至湖边。这礼单上还真是极尽奢华,看来朝廷为了拉拢颜家亦是费了不少心思。这拖延三年的婚礼,必然是板上钉钉了。
风吹起,卷起湖面上的细碎落花。青鸾不经意间,瞥见了栏杆上的一株小小的兰草花,只是已经枯萎了。如果青鸾记得没错,嫣然的荷包就是兰草花,这回是巧合么。
“倒真是巧了,”楚云昭笑着从对面走来,看着青鸾出神的样子,浅浅笑着,“你在这里做什么,湖边还是有些凉的……”青鸾忙将兰草花揉碎,又将礼单藏在身后揉成了团儿。
“散步,散步而已。”青鸾说话有些打结,心里巴不得楚云昭快些离开。怎奈楚云昭如何看不出来,他指了指天空的云霞。轻而易举的拿到了那张礼单,唬的青鸾满面通红。
雨停花落一地,深蓝色的夜空中,高悬着一轮圆月。一盏清茶,诉说着楚云昭与嫣然之间的故事。原来许久没见的楚云昭,也会为了儿女私情,变得郁郁寡欢。
“鸾妹妹倒是古道热肠,开始为我操办起婚事来。”楚云昭略带心酸的看着烛火下的青鸾,仍旧是那么娇俏可爱。只是时过境迁,她不再是以前那个天真烂漫的青鸾了。楚云昭唯有苦涩的笑着。
“其实,其实这份礼单是碧落所写的!”青鸾急着解释道,“她看看缺什么,又给了秋影做修改。最终,最终是由苏贵人定下的!昭哥哥你误会了我,我也是,也是,也是才知道的——”
能够听到青鸾这么安抚自己,楚云昭觉着很是贴心。他坐在青鸾的对面,细细的看着心里惦记的那个鸾妹妹。一头乌发挽在脑后,反衬青鸾光洁的脸颊。宛如一弯新月,又如江南烟雨般清丽可人。
“鸾妹妹你说,这份礼单若是你我的婚礼会怎样。”楚云昭忽然软声,让青鸾顿觉心儿微微一颤。似曾记得多年前,自己一起跟楚云昭读书写字。就连宫里的侍女也会开玩笑,说青鸾日后必为宁王妃。
只是自从跟着楚云宏来到正阳殿,做了御前侍女之后。青鸾一门心思只为复仇,无奈光阴流转。楚云宏对自己的那份挚爱,一点一点的消磨着自己的恨意,青鸾终是输给了自己的心。
“昭哥哥也说,颜姑娘性格极好的,”青鸾转而换了一个话题,问道,“待你处理完了李家一事,便可大婚了……”听到青鸾忽然问自己这么毫不相干的问题,楚云昭的心儿有些落寞。
其实说到迎娶嫣然的事情,楚云昭还是满心不愿的。只是他同哥哥楚云宏一样,不喜欢过问这些儿女私事。明明很简单的事情,还非要弄得这么复杂。楚云昭只是想着,时刻守在鸾妹妹身边就好。
烛火微微摇晃,晃动着春雨过后的钟灵毓秀。推开窗子,可以嗅到漫山遍野的竹露清香。青鸾起身,楚云昭亦追随出来后,两个人都是沉默不语。
风儿晃动着花林间的露水,青鸾觉着浑身有些薄凉。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楚云昭见状。暖心的将自己的灰鼠披风,给青鸾披在肩头:“天晚露重,当心着凉——我送你回去吧。”
“嫣然明白自己的心,至于李家——”楚云昭宽慰青鸾道,“还是需要锦瑟那边的消息才好,昨儿个萧誉轩还说。锦瑟被关了禁闭,一天水米不进。这个苏贵人,铁定了心的。”他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