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芸回来的时候,陆云笙已经出门。
下午四点多,陆云笙站在徐北高中的大门前,仰头看着那块写有“徐北中学”四个大字的牌匾。
对这个自己只念过五十几天书的高中,她的记忆并不美好。
就在江荆荣把她扔掉的前一周,陆云笙因为月考作弊被全校通报,她的大名至今还贴在宣传窗里。
今年高一新生刚入校,为了正风气,校领导打算拿她树典型,提醒那些考试喜欢玩心眼的学生。
若非上星期一下雨,她还得在国旗下念自我检讨。
当初她以校第二名的成绩考进徐北高中,被分进尖子班,偏偏惹了班主任陈春丽的厌,开学不到三天,她被陈春丽在自习课上点名批评,至于原因,仅仅是她向前桌的同学借用计算器。
但是陈春丽咬定她开小差,打扰同学做作业,被发现还强行狡辩。
从那以后,陈春丽对她的不喜有增无减。
同班同宿舍的江涛从家里带来mp4,引得其他室友效仿,被陈春丽埋在宿舍的眼线告发,江涛却把锅甩到她身上,陈春丽未给她解释的余地,在教学楼过道上,大骂她是社会的蛆虫。
因为这段经历,陆云笙对学校产生了抗拒心理。
甚至一度不想再读书。
回到傅家,白槿茹安排她去上学,她的成绩却徘徊在及格线。
尤其在文理分班后,一直是全班倒数的名次。
所以高考结束,白槿茹提出让她顶了傅岑翰的名额去当兵,她没作考虑就答应下来。
对她来说,学校已然是噩梦般的存在。
进部队无疑是一种解脱。
直到去中东维和,因为语言不通带来的麻烦,让她逐渐意识到,知识就是力量这句话并非空谈。
不说其它,但凡她高中好好学英语,人在异国他乡,也不至于交流需要比手画脚才能让对方明白她的意思。
如今既然能重回学校,她不会再让自己白白错失这次机会!
时隔九年,陆云笙重新踏进这所学校,对周遭的环境不是全然陌生,凭着那股朦胧的熟悉感,她很快找到自己班级所属的那幢男生宿舍楼。
上楼,陆云笙打开宿舍门,空无一人。
这个时间,不少归校的学生在食堂吃晚饭。
然而,她那张靠门的下铺床上,随处可见吃东西掉下的碎屑,包括枕头上,沾有辣油污渍。
一个塞满零食袋的垃圾桶被搁在她床前。
甚至——
她的床畔还有个脚印。
显而易见,刚才有一群人坐在她床上吃零食。
陆云笙又看向那排学生衣柜。
她的衣柜在卫生间门旁,贴着墙角,和她的床一样,也是整个宿舍最差的位置。
同宿舍其他五个人,总喜欢把不用的东西堆在门后墙角。
这样一来,也就堵了她的衣柜门。
陆,拎起垃圾桶走向江涛那张上铺床,哗啦一声,垃圾统统落在江涛干净的被褥上。
至于垃圾桶,被丢在江涛下方的床上。
做完这些,陆云笙去洗手。
凉凉的水流冲刷着她纤细手指,并未在她眉眼间挑起一缕波澜,扯过毛巾擦干双手,她回到宿舍,卷起自己的床单和枕,还有墙角那几个沉甸甸的袋子,下楼去。
拐过宿舍楼外的楼梯,陆云笙把手里袋子扔出去,刚好落在楼下那个大号垃圾箱里。
嘭地一声,垃圾箱也被装满。
花了五块钱让宿管员阿姨洗床单,她自己则去教室。
“江涛,陆云笙把你英语和数学试卷撕了的事,得告诉陈老师!”
“还是算了,如果我答应把试卷借他,也不至于发生争执,我不想让陈老师对云笙的成见更深。”
“他抄你作业,还动手打你,你干嘛维护他。”
“江涛你就是太好说话,月考考了第一名,还跟他做同桌,如果我是你,肯定叫陈老师调座位。星期五放学,我看见有个体校生在校门口等陆云笙,我妈说,体校出来的,十个里有八个是混混。”
“云笙毕竟是我表弟,他爸死得早,他妈又丢下他改嫁,已经够可怜,况且他从小就住我家,跟我亲弟弟也没差。”
陆云笙刚走到教室后门口,听见里面讨论的声音,有男有女,除了江涛自己,其他人都在替他抱不平。
“要不咱们打个赌?”
“赌什么?”
“就赌蛆虫笙什么时候被学校开除,一赔十!”
忽然,虚掩的后门被人推开。
原先吆喝的男生扭头瞧见陆云笙,举着纸币的手僵在了半空。
聚在江涛周围的几个人不再继续嬉闹。
当陆云笙抬脚往里走,教室里其他学生也看过来。
这些眼神,是前世陆云笙极力想逃避的。
每当她被同学注视,脑海里就会浮现陈春丽对她的那些责骂,忍不住去想,他们是不是在鄙视她,是不是也认定她是社会蛆虫?
还没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她的椅子不知被谁踹了一脚,横扫出去,撞上墙角的垃圾桶。
“噗嗤!”有人憋不住笑出声。
陆云笙循声望去。
一米七几的少年穿着蓝色校服裤和白色polo衫,灯光打在她柔软的黑发上,镀开一圈浅色光泽,清秀的脸上,皮肤好得能看到细绒毛,那双清澈漂亮的眼眸,已经望着方才发笑的男生:“你踢的?”
她的语气,就像她寡淡的神情,不带任何感情。
这样的陆云笙让人感到陌生,不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