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苑停下活来,似有一丝愠怒在心间,那眉心上的褶子微露,她道:“公主,这是为何?那臭道士如我所说,是丝毫不领情的!”
暹罗笑了笑:“你也说了人家是臭道士吗?臭道士自然是有臭道士的气节!放心,我定会想法子,叫他顽石成金,朽木可雕!”
青萝道:“勿怪奴婢泼凉水,这次我信红苑的,顽石或可成金,朽木如何可雕呢?公主快不要自欺欺人了。”
暹月淡笑道:“非也,朽木自然不可雕,我不过是叫他显出真身,朽木成好木罢了!”
翠竹轩曾是故王后重病多年的最后一栖颐养之地。
昱和二十一年,富珏王后佟氏薨逝。彼时濯阳公主年方不过九岁。那日午后,千万朵白云若碎钿鎏金漂浮于空中,霞光潋滟照拂着四方土地,呈现一片祥和安宁之境。
宫铃敲了三声,编钟敲响的幽兰曲响彻在偌大的西宫。
白布三千丈,华章九万里。富珏王后毓德后宫,驰声天地。三宫六苑自内而外,万千宫人跪倒一片……哀思深深。
西宫的“毓凤殿”是淮宋帝壮志少年新登基溃击北辽进犯,大胜归来为她而建,如今她却撒手人寰,香消玉殒……那以后毓凤殿内再无新主。
如今的赵王后,虽亦为梁广翌所宠爱,却住在西宫新建的兰耀殿。跟故王后的毓凤殿隔着三重苑。
富珏王后薨逝那日,暹月正如常日那样,同青萝与红苑正在翠竹轩外荡秋千。忽见了大批宫人急急跑来,李赟见着她,面色极是闷沉,话语间颇有些颤抖,他躬身道:“公主殿下,王上急召,随奴才来罢。”
暹月不察,却道:“李赟大人,你且待我再玩一盏茶时间罢,父王母后交代的习字三篇,我已完成。”
李赟整个身子都跪了下来,急切道:“小殿下,王后她……现命在旦夕,奴才没时间解释了……小殿下且随奴才来罢。”
暹月还未及回过神来,却已被两名宫人抱起,奔向那翠竹轩内殿,红苑青萝方也不过是小小丫头,随着宫人们快步跟在暹月后头……
故王后走后,暹月再也没有来过翠竹轩。翌日,她站在这秋千藤前,往昔种种,翻飞越过眼前。母后的音容笑貌,仍旧清晰如昨,而这样多年已过去,居然一点都未曾消弭……
竹林深深,翠叶茂密,一阵风刮过,新竹混着土地湿润的气息扑鼻而来。那竹林之巅,就站着一个白衣身影——是白玄青。
他正微闭着双目沉入冥思之中,天地之间,他的身体若一叶素笺随风摇竹而微动。
青萝看向那人,道:“公主,那武当道士在那竹林之上。”
红苑也见着了,饶是有些令她不快,她刻意在公主耳旁道:“没规矩的臭道士。这里是皇宫,他倒好,还以为是在那破山上修行呢!”
“红苑。”暹月警醒地看向她。
那武当小子却恍若未闻,此时此刻,这是他的一方清修。她堂堂淮宋帝姬又如何?想到这里,暹月嘴角不觉浮上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