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陵的脑子是条单行道,他只报了自己的姓名,却忘了当初徐竹山只同他见过一面,当时连名字都没留下。
深更半夜的摸上别人家,还直白的报出一个陌生姓名。
多亏徐竹山脑子好使,记得当初周瑜文叫过他小陵子,才脑洞大开的联想起来。
徐竹山住的地方周边也都是些高门大户,没有杂居百姓,所以就算是白天也颇为清静。
此时更是宵禁无人,卫陵一行三人一车在这门口扎眼的很。
门房小哥很是聪明,提前跑上前去拉了马车就往后门走去。
由于着急,徐竹山穿着里衣,外面披了一件大氅便跑了出来。看到卫陵时,目光一亮。
“我果然没猜错,真的是你。”
徐竹山语气中透着惊喜,随后警惕的四处打量了一下,冲卫陵挥手。
“先进来再说。”
如今有求于人,卫陵则勉强勾了一下嘴角点头示意,便带着顾思田和柳枝儿进了徐府。
“能不能麻烦徐先生先找个大夫。”
卫陵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顾思田,徐竹山立刻明白。
“先随我进屋,我即刻派人去请。”
门房小哥名唤小宝,是徐竹山的小厮兼门房兼马夫兼厨子兼丫鬟等等。
总之这硕大的徐府就徐竹山和小宝两条光棍。
差小宝去请大夫,徐竹山又安顿了顾思田三人。
大夫诊脉之后确诊只是有些动了胎气无大碍,开了安胎药便走了。
徐竹山没见过南域王的内眷,所以他扫了一眼顾思田又看看卫陵。
“这位是?”
他这么一问,到把卫陵问住了。
卫陵既然来找徐竹山,那定然是信任他的,可又不是完全信任。有些要命的事情该瞒还是要瞒的。
卫陵正在脑子里纠结要怎么说顾思田的身份,却不料顾思田一下子抓住了卫陵的手。
“扶我起来。”
虽然语气虚弱却透着绵软,这话显然是冲着卫陵说的。
卫陵神色复杂的看了顾思田一眼,随后二话不说俯身将顾思田扶了起来。
徐竹山即刻会意,便没再多问。
谁都没看到站在一旁的柳枝儿无意识的咬了一下唇。
顾思田打量着徐竹山,身形高大肩宽背厚但皮肤白皙。虽说是相貌平平,但天庭饱满目似点漆。单看面相此人倒像是个面善的。
与此同时徐竹山也将顾思田一眼扫过,他不敢多看,生怕唐突了人家娘子。更何况那是卫陵的妻。
徐竹山回想了一下,似乎除了漂亮再无其它印象,只叹一声这卫陵也是好福气。
卫陵记得曾经主子说过“徐竹山此人胸襟豁达,抱陈守真,可交。”
原本没想要找他,徐竹山人品可信,但卫陵是怕连累了他。
可顾思田当时情况特殊,客栈又不能轻易去住,无奈之下只好投奔徐竹山。
合了房门,徐竹山和卫陵一前一后踱步到书房。
徐竹山依旧披着外氅,几步走到书桌旁用钎子轻轻挑了挑烛火。原本奄息的火苗顷刻间豁亮了起来。
两厢对坐却一时无话,心中满是萧肃。
天已过子时,小宝端了茶水之后便被家主打发去睡觉了。
夜太静了,静的人心中有些烦躁,桌上的两盏茶碗谁都没去触碰。
徐竹山看着面无表情的卫陵不知该如何开口,可又觉的这么干坐着不是回事。斟酌了半晌小心翼翼的说道:“王爷的事情我……”
“都过去了。”卫陵截住了徐竹山的话尾,显然他不想提这些。
“咳。”徐竹山轻咳一声,掩饰了那一丝尴尬。
卫陵也发觉自己的话有些硬了,随即放缓了态度道:“这次……多谢了。”
徐竹山摆手:“都什么时候的,不说这些。以后打算怎么办?”
似是在心中斟酌,卫陵一手抚上茶碗。但却没有端起,就那么摸着碗边。
“她身体恢复了,我们会马上离开,时间长了会连累你。”
卫陵没有叫顾思田的名字,也没喊她娘子,而是用了一个暧昧不清的“她”。
徐竹山显然不认同卫陵的想法:“你娘子如今怀着身孕,你带着她这么东奔西跑的根本不是办法。”
徐竹山是直性子,关心则乱。
他光想到卫陵带着有身孕的娘子行动不便,却不想想卫陵是周瑜文的影卫,也就是说见过他的人屈指可数。
周瑜文倒台大可不必牵连到卫陵,可为何他会带着家眷跑路?
徐竹山的那句“你娘子”说的卫陵心中咯噔一下,那感觉——很别扭。
卫陵冷面惯了,有什么也从不写在脸上,徐竹山更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
“我托大称一个兄长,你既然能来找我便是信得过为兄,那为兄又岂能看着你受难。”
徐竹山说的诚恳,更不等卫陵答话便继续道:“这样吧,你先在我这里安顿下来,什么事都等弟妹身体好了再说。”
卫陵思量片刻点头应了下来,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
说信任徐竹山那不是假的,可卫陵没有完全信任他。毕竟相隔几年未见,徐竹山又以商人的身份在宁州摸爬滚打,心性有没有变这谁都说不好。
当天夜里徐竹山也为卫陵收拾了客房,但当所有人入睡以后,他摸出了房门在顾思田的屋顶半眯半睡的守了一夜。
自那以后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卫陵夜夜如此。
顾思田只是舟车劳顿导致胎像不稳,休息了几日后便恢复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