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变得低沉暗哑,是因为太心痛了吗?还是明明很生她的气,却舍不得跟她发脾气?在他的心里,她的身体似乎不是她自己的,而是他的……
她没有转身,对他压抑的怒吼充耳不闻,真是可笑,她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他来做主?
片刻功夫,香雪又盛了一碗粥过来:
“公子,粥来了。”
“你下去吧。”
阿莫礼把碗端了过来,亲自蹬上马车,叫香雪退下去了。
菜粥的香气很快充盈了车厢这个不大的空间,她是人,不是神,就算想要用绝食来抗争,肚子也不会乖乖听她的话,此时此刻,她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光是闻着味道就忍不住直咽口水了。
他把粥放到一边就要扶她起来,她想挣却挣不过,只能任由他摆布。
他扶着她像刚才那般姿势坐好,端起碗送到了她的手边。
她只是瞥了一眼,便顺势要躺下去。
他一把拉住了她,随即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她嘴边:
“我喂你。”
她嘲弄的瞥了他一眼,仿佛他在做一件多么可笑的事,扭过脸便打算再次躺下,根本不给他面子。
“林铃儿!”
他突然吼了起来,听得出,这一次他是真的急了,
“别这样折磨我行吗?”
她的动作顿了一下,是她在折磨他吗?好像是他在折磨她吧?
她没有理会他,直接躺下了,背对着他,拿被子蒙住了头。
他没有走,一直坐在旁边,虽然看不到他,但她似乎感受到了他熊熊燃烧的小宇宙,好像恨不得能把她挖起来,强行喂粥给她吃。
最终,他没有这么做,片刻之后,他把粥留下,自己悄悄跳下了马车,后来香雪上来了,陪在她身边,一直没有动静。
就这样,林铃儿的第一顿绝食,成功。
躺着躺着,她便睡了过去,再醒来时是香雪唤她起来吃药,她没有拒绝,端起碗一股脑儿把药喝了下去。
她不吃饭,再不吃药,她真怕绝食没几天先病死了,何况一碗药喝下去也能暂时充充饥啊。
夜里她醒了两三次,不是尿急,而是被饿醒的,见香雪在她身边睡着,她便偷偷拿过水壶喝几口水,她只是想利用绝食来告诉阿莫礼,就算死,她也不会跟他回去、任他摆布,而并不是真的想死,所以就算不吃东西,水还是要偷偷喝的。
翌日一早,她又闻到了菜粥飘来的香气,里面混杂着中药的味道,顺着微风钻进了马车里,她饿得烦躁,只能蒙着头装作闻不到。
香雪先是端来了药汤,她一口气喝下去,原本觉得这药好苦好难喝,可是在饥肠辘辘时,这药竟也变得美味了一些。
随后不久,阿莫礼亲自端来了菜粥,她依旧像昨天那样对待,对他和那碗粥视而不见。
他默默地坐在她身边,似乎有些手足无措,半天才问:
“为什么不吃东西,给我个理由?”
哼,他终于开窍了,她在被子底下冷笑,缓缓将被子拉下去,清冷地说:
“你什么时候放我走,我什么时候吃东西。”
话毕,只听“咔吧”一声,阿莫礼手中的瓷勺被他生生地捏断了。
她无动于衷,合上了眼睛。
良久,她听到了他拼命压抑着愤怒的声音:
“若是我这辈子都不放你走呢?”
她闭着眼睛说:
“那我宁愿饿死在这马车上。”
“跟我在一起就让你这么难受?”
“生不如死!”
她回答得毫不犹豫。
他的喘息声变得粗重起来:
“你想过七七吗?你死了,她怎么办?”
她翻了个身,漫不经心地说:
“你不是给她请了奶娘吗?我很放心。我总要走在她前面的,早一步晚一步而已,没有差别。”
他看着她的背影,那根被捏断的瓷勺刺入了掌心,鲜血顺着断裂的勺子流淌下来,染红了马车。
良久,他的喘息渐渐平复,声音也变得淡漠:
“好,你不吃是吗?我看你能熬过几天!”
说罢,他端着粥果断地跳下了马车。
她听到他下车的声音,长吁了一口气,对着一碗热气腾腾、香味扑鼻的蔬菜粥而面不改色心不跳,真的很难好吗?
没过一会,香雪磨磨蹭蹭地上来了,她倾过身子看了林铃儿半天,确认她是否睡了。
见她始终不睁开眼睛,她这才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
“真不明白,公子对您那么好,您为什么不领他的情呢?若是有个男人这样对我,我一定会嫁给他的。”
她大概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一副不解又憧憬的样子。
小丫头片子,懂什么啊?
于是,林铃儿幽幽地说:
“好啊,那你去嫁给他,我求之不得,祝福你们白头偕老。”
香雪吓得一个趔趄往后摔去:
“主子,您……您没睡?”
她拉了拉被子:
“刚才没睡,现在要睡了,你下去吧,顺便把门带上。”
香雪真是欲哭无泪,这位主子看起来虚弱无力,瘦得跟竹竿似的,可怎么说起话来却跟幽灵一样?
林铃儿睡着了,再醒来时,马车正在移动,看来阿莫礼并没有因为她的绝食而放慢回去的脚步。
绝食的前几天,是最难熬的时候,因为有意识,饥饿的感觉排山倒海一般朝她的胃、她的饥饿神经涌来,尤其是在闻到饭菜香味的时候,她整个人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