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宥被按在长条凳上,脑海中出现了前世他在奉天殿外看到的情景。
那一道冲入天际的红光之中,他看见了一道影子,它在奋力挣扎,就像是要冲破身上的枷锁,得到自由。
他看不清楚它的面貌,他只能看到它的张牙舞爪,它的身体在不断地膨胀,但它并不怕爆裂,它在笑。
是的,他感觉到它的嘴唇裂开大笑,它似乎是望见了下一刻自己的重生,所以心生欢喜。
不,不能让它出来。
他要母亲好好地活着。
他要所有人都好好地活着。
林宥闭上双眼,又再次睁开,脑海中的那道影子消失了。
他瞥见了不远处的冷星,他的脸上充满了着急,但又不得不站在那里,束手无策。
他冲冷星扯了扯嘴角,想要安抚他,却不知他此刻扯出来的笑容有多难看。
他听见他的祖母在大吼:“阿荣,行家法,一鞭都不能少。”
然后他感觉到了,荣叔举起了手中的鞭子,带着风声重重地落在了他的背上。
“啊。”
猝不及防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哼出了声。
痛,无数根铁刺扎进了他的皮肉内,在里面搅动着,又抽了出来,带离了一些血肉,溅在了他的衣服上、凳子上、地上,甚至是溅在了荣叔的脸上。
“啪。”
又是一下,鞭子没有打在同一个位置,但两鞭交叉之处,皮肉碎得更厉害,上一鞭的痛感还很深刻,下一鞭又加深了痛感。
这一次似乎是搅动到了骨头,林宥痛得握紧了拳头,脚指头也蜷缩成了一团。
他紧紧地咬着牙关,不想发出一点声音,因为那会让他的母亲感到心痛。
但在鞭子抽离身体的时候,他还是没忍住,发出了一声低吼:“嗷”
“住手,住手。”
大夫人声嘶力竭地喊着,朝着林宥奔过去。
“拉住她。”太夫人冷酷地吩咐。
立即就有两名强壮的嬷嬷上前拉住了大夫人,让她不能动弹。
“不要打了,求求你,不要打了。”大夫人一边使劲挣扎一边哭喊着。
林耀听到她的哭声,心中酸楚,脚一动,就想往外走。
太夫人冰冷的声音传到了他的耳边:“不许动,所有人都不许求情。”
他的动作僵住,拳头紧握,眼睛紧紧地盯着院子中的林宥。
一旁的侍卫数着:“两鞭三鞭。”
地上聚集了一滩水渍,那是林宥脸上流下的汗水。
凳子下还有一滩水渍,那是林宥的背上流下的鲜血。
“四鞭。”
“五鞭。”
荣叔拿着鞭子的手再一次举了起来,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力道更大。
鞭子从高处快速落下来。
“住手。”
一声大喝传来。
鞭子停在了离衣服只差一线之距的地方。
院门外突然闯进来一名侍卫,他快速说道:“陛下派了人来接三少爷进宫觐见。”
众人愣在了原地。
大夫人最先反应过来,她甩开了嬷嬷的手,跌跌撞撞地跑到了林宥的身边,将鞭子一把挥开。
她跪在地上,伸出手想去抚摸林宥的背,但看见上面血肉模糊,手又停在了半空中。
她颤巍巍地问道:“宥儿,疼吗?”
林宥朝她笑了笑,柔声道:“娘,不疼。”
大夫人听到这话,眼泪流得更凶了,直刷刷地往下掉。
英国公吩咐:“峰儿带宥儿先去处理伤口,换件衣裳就到前厅来,耀儿随我去招呼陛下派来的人。”
他说完之后,众人就开始忙碌起来。
不过片刻,人已散去,寿安堂重归于寂静。
晟睿弘跪在地上,腰背挺直,目视前方。
皇帝将案桌上的镇纸朝着他用力地扔了过去,镇纸擦过他的额角,摔在青石地砖上,碎成了两半。
“你倒是出息了,小小年纪就学别人出入青楼。
“上课的时候,先生没教过你们律法吗?
“《大晟律》明文规定,凡官吏宿娼者,杖六十,媒合人减一等。若官员子孙宿娼者,罪亦如之。
“你知法犯法,是想连累朕也被天下子民耻笑吗?”
晟睿弘感觉到额头上的血流了下来,停在他的眼皮上,压得他垂下了眼眸。
他小声嘟囔道:“儿臣又不是官员,不受律法管束,更不会连累父皇。”
皇帝听见他的话,气得站起了身,双手重重地拍在了案桌上,力气之大,让案桌上的砚台都跳了起来,里面的墨水撒了出来,弄脏了桌上的奏折,还有一些撒在了皇帝的手上。
殿内所有人立即跪在了地上,伏下身子,头抵着地面,大气不敢出。
皇帝皱着眉头看了一眼手背上的墨水,掏出帕子胡乱擦了擦就将帕子扔了出去。
他再次看向晟睿弘,额头上的皱纹能夹死苍蝇,他说:“就你这个样子,朕也不敢封你为官,免得祸害百姓。
“你如此胡作非为,朕若不加管束,你恐怕要上天了。”
晟睿弘再次小声嘟囔:“天上有什么好的,那么高,会摔死的。”
“你”皇帝气得身子踉跄了一下,手扶着椅子才站稳了。
晟睿弘一见事情不妙,赶紧伏下身子,头抵着地面,说:“父皇息怒,儿臣不孝,请父皇恕罪,儿臣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还想有下一次?好,今日不给你点教训,朕就枉为人父。
“拿尺子过来。”
大总管李公公立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