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忠一个激灵跪地,大声喊:“陛下息怒。”
“好一个左元,这么多年朕是养了只狼。”
咸忠不知那折子的内容,但他能顺着皇帝的话说下去,这也是他为什么会是御前的红人。
“陛下,何苦为了一只畜生动怒,您当心身子。”
“咸忠,磨墨。”
“是。”咸忠忙起身,恭敬的站在桌子旁边低头磨墨。
“是朕亲手将你送上相位,既然不能为朕做事,留也无用了。”龙傲阴狠的看着他写完的圣旨,朱笔落下的那一刻,他后悔破格提拔了左元。
“连夜去宣旨吧。”
咸忠拿着圣旨,连夜赶去相府。
夜色藏人,一抹黑影从宫门外离去。
东辰居书房内,灯火阑珊,温暖如春。
龙璟宸坐靠在太师椅上,眉目清冷,尽染凉薄,他对于外人从来都是这样。
“主子,咸忠离宫了。”这人一身黑衣,脸蒙方巾,是影卫的副统领墨踪,古时去了石广山,影卫的事情自然由他接手。
“嗯。”
“属下告退。”
“左元,这只是一个开始。”龙璟宸轻声的自言,可他眼底的冰冷,令人不寒而栗。
三日后,年二十九。
相府被封,御赐牌匾被摘,一朝之相被贬琼州,无召不得回,今日启程任命。
京都的百姓都挥泪告别,那送别的人从相府一直送到了宫城外三五里。
百姓怨气冲天,大骂朝廷不公,他们人多嘴杂,仗着法不责众,更加的肆无忌惮,最后竟然纷纷自愿跪送左元。
左元只有一张嘴,如何劝的了这上千张嘴,若是他肯静心观察,只需要劝住那么激昂到失控的男子便可以阻止这场跪送。
当上千名百姓跪下的那一刻起,他明白他这条命算是彻底保不住了,或许连他女儿也要被他连累了。
左紫玲原本哭啼大闹,她还没有嫁给宸王,怎么能离开京都呢,但此刻她见百姓跪送,顿时忘了宸王,反而十分享受这种臣服跪送。
“都起来吧。”左紫玲学着宫里的娘娘说话,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真真是好。
左元含泪的看着女儿,他是不是做错了?
百姓的哭喊挽留声令他回过神来,他忍痛抬脚提在左紫玲的膝盖后,便见左紫玲毫无准备的跪在了地上。
左紫玲来不及开口质问,便见左元轻撩衣袍的也跪在地上。
“左某无德,受不起诸位如此相送,爱女无知,给诸位添麻烦了,礼尚往来,请受左某一拜。”说罢,左元便不顾众人震惊,磕头示谢。
等众人还没回过神来,左元拉着左紫玲匆匆上了马车,消失在众人眼中。
天然居中,崔珏早已将此事禀告给龙璟宸听。
龙璟宸只是嗯了一声,便将视线落在窗外。
崔珏静静的候着吩咐,他脸色如常,心思却翻涌如江海,今日算是知道了楼主心机深沉,思虑深远,此等智谋怕是无人能及。这场送别自然是楼主的意思,不仅是为了借刀杀人,更是为了让皇帝焦虑。
左元啊左元,能不能活着到琼州,就看你的造化了。崔珏腹诽着,他偷偷看了一眼楼主,只觉明日甚好。
“给府里说一声,今晚就不回去了。”龙璟宸目光清冽,他瞧着来往的行人,竟生出几分羡慕来。
“是。”崔珏欢喜不已,他能见了青儿了,不知那丫头有没有想着。
傍晚时,天降薄雪,空气稀寒,龙璟宸此刻已经到了石广山。
古时来信说,石广山一代的矿产都被苏家收入囊中,尤其是那几块琉璃,已经装车运往苏家了。并且,这里的地方官员与苏家沆瀣一气,欺君罔上,将矿产据为己有,若要不动声色的处理,怕是要多些时日,若是由黔秦府出面,会事半功倍。
山路难行,运送白琉璃的车马才出了石广山,终于到达了平坦的管道。
苏侯十分宝贝这几块琉璃石,为了万无一失便冒险差了苏家的暗卫来护送,苏家的暗卫又能者足以与溟楼相抗,苏侯能在皇帝的疑心之还能如鱼得水,可见他不容小觑。
龙璟宸长身玉立,着一身青灰色站在官道中央,他都戴斗笠,右手持剑,垂在身侧,斗笠的青纱遮住了清冷的眉目,稀薄的雪花落在他的斗笠之上,平添静谧,若不是远处传来石块敲打的声音,会让人怀疑他是从天而来的历劫仙人。
苏家的十八名黑衣暗卫,紧紧的盯着龙璟宸,他们有一十八人,却都莫名的生出几分恐惧来,这人孑然一身,不见杀气,却像是划天地而出,令人瞩目的同时,也令人发寒。
领队的黑衣暗卫超前跨一步,抱拳说道:“不知尊驾名号?”
龙璟宸不语。
“在下溟楼司正堂掌事,烦请尊驾移步。”
龙璟宸眉峰一挑,这些人还算不笨。
“滚。”只是一个字,便杀机无限。
黑衣暗卫愣怔片刻,这人到底是谁?连溟楼都不放在眼里,这天下谁能猖狂如此?
“尊驾……”
龙璟宸直接拔剑指向车马,这是他的目的。
“再说一遍,滚。”
“既然如此,得罪了。”黑衣暗卫自知不是该男子的对手,可他们死令在身,回去也是一颗毒药,他们或许还能博个一线生机,毕竟他们人多。
这一十八人将龙璟宸围成一个圈,寒刀带着一股股肃杀之气冲着圈里,若是常人见了此等阵仗怕早已吓晕过去。
临近山口,寒风呼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