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
锦鸿亲自护送落樱去了城南,因为她还有别的任务。
出了外成,一路往南行,那里接近青莲山,是一片坡地,远远看去就像是鼓起的一个大包,寻常人家没有银子请风水,便将死去的亲人埋葬在坡地上,久而久之,这里变成了布衣百姓的坟场,死去的小环便埋葬在这里。
苏芙也没告诉落樱小环下葬的具体位置,这里少说也有上千块墓碑,有些墓碑因为常年无人祭奠,已经残破不堪,有些坟头草长的茂盛,不仔细辨认还真分不清这里还长眠着一个人。
落樱和孟青儿穿一身白衣,麻绳在腰间缠了几圈。孟青儿不惧生死,胆量过人,这一路上都是她在前面走着,小小年纪,坦然的游走在坟场之中,还能面不改色的拔去挡脚的杂草。
许久以后,落樱听到孟青儿欣喜的声音。
“落姐姐,找到了。”
一方崭新的墓碑斜插在地上,土腥味夹着淡淡的腐臭漂浮在方寸之间,新旧不一的泥土,凌乱的堆着,这荒凉,这孤坟,无不在敲着一颗脆弱的心。
“小环,是我对不起你,都是我的错。害的你死于非命,又害得你被盗贼欺负,对不起。”落樱将墓碑扶正,她细心的擦掉碑上的泥土,虽然那墓碑很干净。
“虽然你我不识,但看落姐姐为你那么伤心,青儿都这嫉妒,小环姐姐,您一路好走,这些元宝香烛尽管用,别替落姐姐省。”孟青儿蹲在墓碑前点了几支香,然后烧着冥纸,那跳跃的火光瞬间穿透了阴气沉沉的坟地。
轻烟袅袅却不是山林深处的茅屋,而是一段感情的祭奠,死别是这一生的意外,是猝不及防,也是难以接受。
“我不争不抢,淡然处世,纵然生活多灾多难,更有甚于绝望无际,也曾也怨天尤人,恨天不公,但双手干净如斯,守心如旧,我是犯了何等天理难容的罪孽,今生要得这样的恶报。可以算是历经磨难的等到了真情,小环却枉死于池塘,这算是福祸相依吗?”
“落姐姐,小环是枉死?为什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青儿,昨晚我一夜未眠,想了很多事情,小环的死让我再一次感受到了世间冷暖,这八年的苟延残喘,竟让我迷了眼睛,以为这个世上人人都有情有义。”
落樱擦去脸上的眼泪,以前孤身一人,无牵无挂,倒也不在乎什么。自从报了左元的八年养育之恩,她和左家已经两不相欠,如今身边唯一的亲人也只有小环了,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小环会和她生死相别,更没有想到小环会死于非命,苍天再一次将不幸降临在她的的头上,这一次她不会在任由苍天愚弄,她要害死小环的人付出惨痛的代价。
“姐姐,其实我……”孟青儿见落樱一身悲戚,明明是纤柔娇弱女子,却还倾尽全力的掩盖自己的悲伤,经历风雨摧残的娇花大致也还在倔强的盛开。
孟青儿多想告诉落樱玄医阁的事情,可她又怕师父对落樱又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青儿,小环懂水性,说她溺死在池塘里,我自是不信,我知道你通晓黄岐之术,所以请你来给小环瞧瞧。”
“落姐姐,你这是要开棺啊,小环已经入葬,死者为大,算了吧。”孟青儿震惊,柔弱不堪的落樱竟然会想到开棺验尸,这是她认识的那么落姐姐吗?
“小环她不会怪我的,我们开始吧。”落樱从腰下的拿出两把短锹,原来她将这些东西藏到了宽大的裙子下面,神不知鬼不觉的带了出来,心思之缜密让人瞠目结舌,或许落樱从不弱小,她只是在逃避曾经的伤害,为了一个小环,她愿意用最真实的自己面对以后得种种困难。
落樱自责愧疚,她仍旧认为是她害了小环,若不是她,小环就不会陪嫁,也不会不明不白的死去,一切都是因为她的出现才让小环香消玉殒。她愤恨的挖着泥土,一次次重复着动作。
孟青儿见此,也开始挖,她们两个女子就这样挖着坟墓,一片荒冢,竟不觉丝毫阴森。
终于她们在那堆新旧参半的泥土中发现了一只脏兮兮的手,一股刺鼻的腐肉味瞬间让孟青儿作呕,然后她捂着嘴鼻歉意的看着落樱。
“小环。”落樱情绪失控,哭喊着趴在了地上,她扔掉短锹,双手吃力的拨弄着泥土,这一刻她新生恨意,她更恨懦弱胆怯的自己。
“落姐姐,我来。”孟青儿一跺脚,将落樱拉去一边,她小心的用短锹将小环的尸体清理出来,腐烂的气味似乎弥漫在整个坟地,这才是坟墓应有的味道,孟青儿忍住落泪的冲动,但鼻头的酸涩还是让她啜泣。
“小环,得罪了。”孟青儿轻声说道,然后便捡了根树枝将小环的衣裳剥开,仔细查探着。
“我竟是没想到这就是所谓的厚葬,仅是一张草席而已,苏芙啊苏芙,是你骗了我还是旁人骗了你。”落樱更是悔恨,她本应该习惯这样的旦夕祸福,可祸不是降在她的身上,她便没了理由继续忍受生活的不幸。
“落姐姐,你看。”孟青儿脸色换了又换,小环的死果真不简单。
“小环腿骨断裂,腰间淤青,这是生前造成的伤,致头部的重击是致命伤。”孟青儿沉重的说道,她的心头像是压力一块巨石,连呼吸都沉闷了。
“小环,你放心,害你的人我会让他偿命,今日我们便义结金兰,成为异姓姐妹,不报此仇,必当天诛地灭,死无葬身之地。”落樱向天起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