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常说我是爸妈捡来的孩子,看到他们对弟弟的好我深信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女儿。无论怎么努力,即使年年拿到全年级第一名,他们的脸色也不是那么好看,还说一个女孩子读什么书。我叫陆敏,爸妈说我是53年出生的,每一次我追问这些话,妈妈总是借故岔开我和外婆继续往下谈,还大声呵斥外婆是老糊涂。随着年代的久远,外婆已经有一些糊涂,说着说着就会睡着,我的身世之谜也就真的成了谜。
弟弟叫陆晋鹏,他和我关系挺好,也在爸妈面前极力维护我。无论在哪里得来的吃的,用的,玩的东西,也是先问我要不要。我总是摇摇头,让他自己玩。妈妈说他是男生女相,胳膊肘往外拐。他很生气,把东西扔得远远的,说什么劳什子东西,你不要我也不要。妈妈捡回扔掉的东西,一个劲的骂我没良心,怎的就不知道心疼弟弟。我被气哭,也只有对自己生气,赌咒发誓的说我做姑子去,这样大家就干净了。弟弟更是哭得厉害,闹着跟我一起,在隔壁做和尚去。妈妈抄起小凳子砸我,又说要撵我出去,大家哭闹一场,每次总是我被罚今天不许吃饭,事情才会结束。这样的情况每几天就会闹一次,我也习惯了。放学之后就躲进屋里看书,妈妈会骂骂咧咧的数落我,我捂着耳朵怎么也不出来。夜里实在是饿,摸进厨房喝几口凉水也挺过来了。有时候会在门洞里发现用作业本包着的一小团馒头,我知道那是弟弟偷偷留给我的。虽然讨厌他老是喜欢做我的跟屁虫,至少他还承认我是姐姐,心里留有一丝温暖。
前几天回家时,陆晋鹏又来拉扯我,嘴里说着不知道在哪里看到听到的浑话。直到十年后我看到《红楼梦》这本书才知道他的那些话真正的出处。那时候他不喜欢上学反倒是喜欢读一些杂书,那些书也不知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有时候看到他偷偷的躲在屋后看,一见我路过就藏在背后,还央求我不要告诉爸妈。哼,我才懒得管他的事,以免妈又来找我的麻烦,又来闹上一场。细细想来,他刚才对我说的浑话疯话都是出自于他偷看的那些杂书。
甩开他回到家,经过爸妈的房间,听到屋里悄悄嘀咕的声音,爸妈在说什么咬耳朵的话?
“哎,反正她又不是我的种,就让她去。我们小鹏也就不会去那里受苦,更何况我们已经养了10几年,她也该感恩吧。”妈尖尖的语调像是捏着喉咙在说。
“不好吧,毕竟是女孩子。要是去了那种地方可怎么活?万一她亲身父母以后找来,我们该怎么说?他们走的时候托我们照顾,还留了那么多值钱的东西。哦,那些东西你可藏好了,让外面的人知道了我们可就完了。”爸粗重的声音也是很熟悉。
“管她呢,反正那丫头也不知道,我们咬死了说大的去,这样她就乖乖的去了。咱们的儿子才不去那鸟不拉屎的穷地方。我们的亲身儿子你不心疼却去心疼那个野的。”
“好嘛,都听你的,我不管你自己去跟她说。”听到他们要出来的声音,我干净溜进自己的小屋,躲进衣柜里,那里是我的秘密基地。只听到吱嘎一声爸妈的房门开了。
“我好像听到有动静,是不是那个丫头回来了?”女人比较敏感,妈猜我回来了屋里屋外到处找我。可是她还是找不到我在哪里。
“没有吧,你是不是听错了,整天疑神疑鬼的叨叨。”爸在一旁数落她。
“没有?我好像听到她回来了。可别让她听到我们说的话。”妈仍然怀疑我已经回家,不放心又进屋看。我紧缩着身子,不敢有丝毫动作,感觉连呼吸也停止住。之后他们确定我还没有回家,也没听到他们的话。他们没有找到我,这边才松了一口气,外面的们被咚的撞开,是那个冤家陆晋鹏回来了。
“哎哟,我的小祖宗哟,你又野哪里去了,瞧这一身泥,这满头汗。”妈心疼他儿子的心,我是多想分一点点,哪怕一丝丝,那也是我的奢望。她从未表示过喜欢我,在人前人后,总是陆敏去给我倒水,陆敏去给我打酱油,陆敏去带弟弟。在我15年的记忆里,全都是命令我做这做那。唯一一次对我好,就是我同意顶替陆晋鹏下乡去。
街道革委会的李主任和妈是好姐妹,那天召开动员大会是她亲自主持的。我们这一片全归她管,平日里趾高气昂的神气极了,妈就跟在后面狐假虎威装腔作势。李主任那红皮本本上记着每一家需要下乡的孩子姓名。念到我们家时,她顿了顿,念出的竟然是我的名字。其他家的人议论纷纷,说怎么让女孩子去乡下,他家不是有男孩吗?我懵了,转身去看爸妈,他们假意低着头不看我,我的心彻底的绝望了。陆晋鹏拽着妈的衣袖不依,嚷着不让我替他去。妈急忙捂住他的嘴,红着脸说:“看看这孩子病又发了,对不住各位,我还是带他回去了。”一边走一边楸着陆晋鹏的耳朵,嘴里低声骂道:“你他娘的就是白眼狼,老娘好不容易求李主任让陆敏顶替你下乡,你还要送上门去。我看你皮又痒了,跟老娘回去。”他们捂着嘴,扯着耳朵远去,看热闹的人也陆续离开,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院子中间呆若木鸡。
不知道怎么回的家,只记得后来下雨了。浑身湿透,进了屋也不换衣服。妈就在外面骂:“是不是想死,要死就死远点,白白养了这麽多年,这么点小事就要寻死觅活的。还吃了我们这么些粮食,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