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和的母亲钟秀其实是丹家的女儿丹己。丹家是留在人间界的最后一支凤族,数千年来,随着人们再不能飞升,真实存在的龙凤也成了世人口中传颂的传说。当年安和的父亲安舒轩前往栖桐山去找雪子球,意外与他人走散,后被丹己所救。”
沃桑抬手接住挂在凰菱睫毛上的泪珠,“丹家世代居住在云梦泽,栖桐山是云梦泽的一道屏障。后来丹己和安舒轩相爱,但是凤族的秘密不好让外人知晓,于是丹己便化名钟秀随安舒轩回到铜陵安家,至此便和云梦泽断了联系。”
凰菱不解的问道,“如果是因为丹己凤族的身份被他人知晓,那也应当奉为神明加以供奉,安家又为何会招致如此祸端?”
“人最不缺少的便是七情六欲,这些会生出执念。而对某件事的执念太深,便能激起人心底的贪欲,贪欲总能激起人心底的魔鬼。当一个人修行一生,在修为上登峰造顶,却始终不能踏破虚空得道成仙,先人飞升的先例又历历在目,而自己只能延长些许寿命,却终会化作一抔黄土。不管生前多少修为,多少荣华,都注定会滚落在忘川里,这时便会心生不甘。这些不甘化作对飞升的执念,但凡有一点蛛丝马迹就会死咬不放。”
“他们认为丹家能飞升?”
“没错。丹家既是凤族,等到时机,天门打开,历经雷劫便能重回天界。有人曾在栖桐山看到过神迹,此事自然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因此便有传言丹家有飞升的秘法。但是云梦泽历来被称为修真界的圣地,一般人也不敢过于造次。且云梦泽多年与外界断绝关联,外界的仙门就算是想递上拜帖都无路可寻,就不必说硬闯了。”
“所以有人不知在哪得了消息知晓了钟秀是丹家人?”
“嗯,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诱惑,一切欲念都像得到了宣泄口一般,一股脑的指向了铜陵安家。为师曾在云梦泽待过一些时日,当年丹己下山,丹家家住丹涂曾嘱托我对其关照些许。可当我接到丹己的消息赶到安家时,只来得及在一堆尸首中挖出了安和。丹己在信中言说莫要告知安和这些原委,只求他能无忧的过完一生,并不求报仇一事,也要求我莫要在此事上费心,只需将安和照养成人便好。”
“有些事不必说透,安和自能明白,师父未改了安和的姓氏,便也没打算彻底瞒他,对吗?”
“每个人都有他的宿命,安和此次也不是为了去寻根问底报仇雪恨,不过是看一眼亡故的亲人。只是不想那些人依旧不死心,才使得”说到此,不由一顿,“凡是凤凰,都有涅槃之力,不可能真的魂飞魄散,身死道消。安和虽是丹己和一凡人所生,但也有一半的凤凰血脉。且丹己死前将自身的心血给了安和,所以只需借以外力,安和便能重新结出魂魄。至于肉身,他的心脏已毁,为师在他心口放了一株凤殊草。”
凰菱听到此处又不免惆怅,“凤殊草是何?”
“凤殊一草由凤凰精血温养,以世间万物之魂作养料,可长全尸身。不过安和失去整个心脏,便将凤殊草放于胸口。虽不能长出真正的心脏,但也与常人无异,想必不日便能醒来。”
凰菱放下心来,安和是自己唯一的师弟,也算是自己和师父一同将他看大了。沉静片刻又想起了师父的那把念生,当时在自己手中更像是一把魔器,“那念生”
“念由心生,境随心转。若是执剑之人生起杀心,它便会成为吞噬灵魂的魔器。”说着,一伸手化出念生,原本雪亮的剑刃已经变成深红,像是饱饮了鲜血干涸而成。
凰菱一时有些怏怏,沃桑见她如此,就收起念生,语气轻松的说,“应当这样想,他们都是罪孽深重之人,就算你不收了他们,老天也会收了,权当是为民除害,替天行道。”
凰菱却一直凝视着脚下,那里是阳光都无法照到的人世间最黑暗的地方,声音异常的平静,“我自小长在黄泉谷,脚下是数不清的恶鬼怨灵,现在造下如此杀孽,手握鲜血,斩灭数人魂魄,如此天地不容。怕是死后也要在地府黄泉的孤冷之处,见不得忘川河畔的彼岸花开。”
凰菱感觉有人轻轻的抱住了她,身后的胸膛无声的传递着温暖。随后,她听到有人在她耳边低声呢喃:
“若你此生注定不离黄泉,我便在那里为你辟一方碧落。”
淳于想着这些事情,就这样无前因,也不见后果,只有这一段记忆。
看起来莫名其妙,但是想起来时却能深刻的感受到记忆中那些人的无奈不甘,那所有的爱恨情仇。更清楚的是里面凰菱每一天的衣着打扮,梳的发髻,带的发饰,衣袖上的花纹,全都一清二楚。她的一颦一笑,每一点细小的情绪波动都深深的牵扯着自己。
在记忆里,凰菱叫他为师父。
而作为师父的自己对凰菱的每一次情感波动都在他心里留下了深深的烙印。
关于凰菱种种,淳于没有再做过多的猜测,因为他有种感觉,有些事自然而然就该怎样,已经发生在自己记忆里,刻在灵魂深处,总会记得。所以关于那个人容不得半分猜忌,猜错了一点都是对她的亵渎,谁也不行,自己也不可。
但是他一方面感觉自己可耻,若真是前世今生,就因为一次轮回,过了那忘川,便将心尖上的人忘却,蹉跎这些年的光阴?
淳于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也没听下面的一些人在吵些什么,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