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仗着与王家的亲戚关系,又服侍过陈娴雅几年,在只供应几位小主子及姨太太的糕点房里很是拿大,见到怡趣院两个府外买来的没有背景的小丫鬟以为打了便打了,如同大厨房那些常被婆子打的小丫鬟们一般,没有谁会为这点小事专门来给她没脸,因此根本就没把那事放在心上。
此时红梅见水仙对她的横眉冷对,旧日的怨恨又涌上心头,“就算我是弃奴,也比偷东西的下作种子好一百倍!你们早前合伙算计了我,害我被夫人发派到这里,如今还不甘心,还不肯放过我?”
水仙气得双眼发红,她娘的死本就是她心头的一根刺,如今又被人硬生生地拔了出来,胀红着脸就想冲上前去,四惠赶紧拉住她的手,“今日我们不是为这个来的,你若觉得当初的事冤屈,大可以去和夫人申诉,我们今日是奉大小姐命来问刚才是哪些人打了怡趣院的倚云和借云!”
红梅一听,气势便有些塌,突然又想起当时有好几个看热闹的婆子也上前去推了几把,只要她们都不承认对小丫鬟动了手,大小姐再厉害也不能将她们几个都抓去审问,“刚才我们糕点房里什么事都没有,只有两个不懂规矩的丫鬟在这里吵嚷了几句,哪来的打人的人?大小姐每天忙着读书绣花还来不及,还有时间管这些事?你们两个休借了大小姐的名四处欺负人,大小姐好好的名声都让你们这群下作奴才给带累坏了!”
见过颠倒黑白的,没见过不要脸到这种地步的,水仙气得大叫道:“休得与她??拢?性疲?闳ソ?酥赋隼矗?勖且桓鲆桓龅乩矗 ?p> 王三姑娘自见到四惠以后,脸色也有些不自然,黄四郎与四惠两个私下有情的事早已经传到了她的耳中,尤其是黄家与黄四郎最初都不答应与她的婚事,黄四郎为了不与她定亲,曾在他爹娘屋外跪了三日三夜的风声让她深觉愤怒和耻辱,所以四惠也是她心中的一根刺。此时的王三姑娘看着俏生生的四惠,不但没有半丝自惭形秽和退却,反而更加忌恨四惠,从前是没机会撞见她,今日情敌相见,王三姑娘打消了立即离开的念头。
“水仙姑娘别冲动,好歹也将事情弄清楚了再说,在府里拿着棍棒四处喊打喊杀,就算是奉了大小姐的命,恐怕在夫人那里也是说不过去的!”王三姑娘慢慢悠悠地开口,散发阴毒光芒的小眼睛盯着的却是四惠。
四惠见着曾与黄家老娘一起上门辱骂过她爹娘的红梅与抢了自己心上人的王三姑娘心情也好不到哪里去,想着自己都避到府里来了,却还是处处遇到这些糟心的人,不由得语气中也多了几分暴躁:“夫人的话自然要遵行,可大小姐也是我们的主子,大小姐的话我们也不能不听,倚云,你刚才说红梅也是动手的人之一?”
“是她先动的手!还有她们!”倚云用手指着躲在灶间的三个婆子。
“大小姐说一人二十嘴巴子,你们可以动手了!”四惠看都不看王三姑娘一眼,回头对苟婆子几个说道。
“周四惠你敢动手试试!睁大你狗眼看清楚这是哪里,大厨房可不是怡趣院!”王三姑娘面对四惠的无视勃然大怒,一手插腰,一手指着四惠喝道,拿出了对付情敌的架势。
苟婆子最是牙尖嘴利,忍不住嗤笑,“王三姑娘也不用如此,你也没在府里当差,就算是仗你老子娘的势,也犯不着在我们面前使,我们既不是你的婆家人,也没有端你们家的饭碗,王三姑娘若要为你小姑子出头,你的脸面却是不够的,若是为别的你可要想清楚了,到时可是大家都没脸的事!”
王三姑娘被苟婆子的话堵得又羞又臊,冲四惠兜头啐了满脸,“放你娘的屁,要没脸也是这不守妇道的贱婢没脸,与我何干?我今日就不信了,你们要敢打她们,就从我身上踩过去!”
水仙几人震惊地看着四惠,只见四惠用袖子擦了擦脸,淡定地喝道:“你们还不快点动手,非得等大小姐亲自过来?”
实际上用不着四惠这句话,性子最急的倚云一见四惠受辱早已经按捺不住冲了上去,于是一场混战便拉开了序幕。
大厨房里一片混乱,文华居也平静不下来。
陈莫渝活了二十五年,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绝望,他想不明白一切都是好好的,开年便是一年的国丧期满,新皇开恩打算在春闺时举行前一年因为忙着登基而延误的殿试,到时无论他进的是哪一甲,凭他做丞相的岳丈,不论是外放还是入翰林都是一句话的事,再加上盛家那件案子的顺利了结,让陈家至少三代人不缺银子,妻室袁氏虽算不上绝色,可好歹出身名门,堂上堂下都拿得出手,这几年不论走到哪里,他陈莫渝都是众人注目与羡慕的焦点,可是这一切都被一场小小的疹子给夺去了。从此后,别人再也看不到他的满腹诗书,也看不到他的前途无量,只会看到他那能将小孩吓哭的丑陋容貌,人人都将避他如蛇蝎,视他为异类,陈莫渝只要一想起这些,就有一种不如死去的冲动。
“大爷的病十分罕见,恕老夫也无能为力!”花大价钱专门从杭州请来的知名老郎中抱歉地说道。
陈寿源脸现失望之色,明显瘦了一圈的邵氏身子晃了晃,这小小的疹子不但太医治不好,连左近出名的郎中都请遍,全是一句无能为力,她除了心力交瘁,还有慢慢涌上来的绝望。
“请郎中再仔细看看,不是说郎中有专治疹子的祖传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