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山上的时候,天色已渐晚,阿庆正忙着把马车上载着的货品一样样卸载下来,这一路上莫小爱沉默了不少,这会儿正抱着一个包袱转头走进了屋子里。
房间里已经早早点起了一盏烛火,屋内虽然比外面更暗一些,但这时候的夜色还不足以将烛火的光衬托至更加明亮的样子。淩日一个人安静坐在床边的椅子里,旁边躺着的是正在甜甜睡着的孩子。
推开房门和缓缓的脚步声引得淩日抬眼瞥了一下,对于她的到来淩日却也并没有太多的回应,直到屋内半晌沉寂之后,才有些疑惑地打量着看了过去。
莫小爱此时正默默在桌子旁边坐着,桌上摊开放着她抱着拿进屋里的包袱,然而她这会儿却丝毫没有了走时那兴高采烈的样子,明明买了这许多的小孩子的衣服玩具还有几包油纸包着的点心,却就只那样放着,一个人垂头在旁边发呆。
淩日自然也察觉到这份异样,一时也不解其中原由,端详了一会儿,还是起身朝桌旁走了过去,“怎么,出去一趟回来倒无精打采的,不是你自己急着找热闹凑吗?”
莫小爱叹了一口气,到底也没说什么,因为实在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又该从何说起,反正从这一张照片莫名其妙出现的时候,她就知道注定是平静不下来了……
淩日站定在她旁边,目光也就瞥到了她手里正捏着的那张照片,这一路上她也都没有放松过,对着是忍不住看了又看,每每都有一种感觉,像是在凝视着什么不真实存在的东西,好像它会凭空出现一样,某一个瞬间说不定也会凭空消失,连带着她脑子里生出的无限苦恼也给一并带走。
淩日同样盯着那薄薄的一张不大的画像,里面的人仿佛真实存在,这让她不由眯起眼睛又多看了两眼,然后带着些疑惑的口吻确认道,“是这人出事了?其实那时候我就曾有过一点好奇,你们两个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如影随形的关系吧。”莫小爱想了想说道。
“恐怕未必吧。形与影至少是分不开的,那你们谁是形,谁又是影呢?我见到的可不是你们形影不离的样子。”
莫小爱脑子里纠杂的念头不由随着淩日的话运转着,这么一想,她这话说的倒也是有些道理的。这说不清也道不明的,存在于一个莫爱两具身躯里的两个人,也曾密不可分,如今却是没了感应。
莫小爱本不愿再在这个无解的问题上一味纠结下去,还以为就此顺其自然,静待其变,一张照片突然出现在这个世界,且其中透露出的莫爱的境况,让她一下子就慌了神。
她心中几乎生出了一种肯定的念头,这一切的发生是与自己脱不了关系的,从她追着无鞘剑落下山崖的那一刻起,注定有些事情会发生改变,她还记得那时最后听到的莫爱的声音,然后就只剩下了自己手上照片里的人。
莫小爱默默在心里想着些什么,似乎隐隐有了什么决定,她终于把目光从照片上移开,转而仰头看向了身边的淩日,至少在这个世界里,淩日是自己目前唯一算得上是彼此熟悉的人了,希望能从她的身上更加详尽地了解一下自己置身的这个世界。
江湖之大,有着太多值得人去好奇的东西,然而对于此刻的莫小爱来说,一切便只围绕着一人而起,“你知道莫爱吧,那你知道她为什么当初会到重名来抢夺逆光石吗?”
“莫爱?那我该怎么叫你?打逆光石主意的本就不止一人,贪念人人皆有,她有什么值得去好奇的。”淩日满不在乎地说道。
“那你知道黑衣人吗,莫爱之所以打定主意来此犯险,更不惜与你对抗也要得到逆光石,就是因为一个戴着面具的黑衣人。”
淩日扬起视线看了一眼过来,比起原本的漠然好歹多了一丝关注,只不过到底也是兴致缺缺的样子,给了莫小爱一个那又如何的眼神。
莫小爱在脑子里整理了一下从开始到现在所知的为数不多的信息,说道,“莫爱的母亲名叫香凡念,算是江湖上一等一的传奇女子,好像还曾在名传榜上有名。父亲是莫任,如今天祥城里静楼的主人,好像曾经是一个叫做什么阳邪门派的人……”
“我对于那个莫爱没什么兴趣,即便她的身世的确能够勾起不少人的好奇。”淩日打断她的话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其实我还真没有多少能说的,所以就想能从你这儿了解点什么?尤其是关于那个身份不明的面具黑衣人,莫爱的事情从头到尾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你说的黑衣人我没见过,不过说到莫任和阳邪,据说确实是还有一桩未了的事情,我也是曾在淩主口中听到的。”
回想起有些光阴久远的事,淩日沉思道,“一切似乎是和阳邪一派独有的继承人培养方法有关,莫任曾经是,或许应该说现在也还是阳邪的下一任继承人选,毕竟现今阳邪仍是在老教主手下,而莫任似乎也退出江湖多年了,但阳邪似乎从没有承认过他的离开,这与叛出阳邪者死的教规并不符。”
莫小爱认真想了又想,一时间却也是似懂非懂,她不由又想起了莫大爱曾让自己,将黑衣人的事情对静楼里的人保密的话,或者答案还要从来的地方去找……
“形影不离,所以不管是在光明还是黑暗里,都要走出去,不能一直停在原地。”她伸手将大爱的照片盖在了掌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