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正德九年,河北河间府邱庄,有一秀才,姓邱名勉,满腹才华,然时运不济,屡试不第。其父母卒后,无以为生计,遂于自家办私塾,以教书糊口,衣食暂无忧矣。
秋一日傍晚,其步行数里,至一顽童学子家访,家长设宴待之,其畅饮微醉,至亥时辞别。其夜行过邻村董庄之时,见路侧有一大槐树,知距家已不足二里矣,遂加快脚步,向邱庄疾行,殊不知行二里之后,竟返回大槐树下,其认为酒醉误识,则仍向前续行,行二里之后,又返回大槐树,怪哉!其举目望之,见路侧有一高丈余之墙,月出墙头,墙向前延伸,朦胧月光之下,一望无限,其恍然悟之,此乃鬼打墙也!吾必遇鬼矣。其虽一介书生,然天生胆大,不畏鬼邪,其面墙高声喝曰:“何方妖孽?竟敢戏吾!”
邱勉喝声落地,鬼打墙瞬时即逝,见有二鬼从大槐树后转出,一男一女,男鬼装束似行商者,女鬼端庄貌美,似一对年轻夫妇也。邱勉指二鬼,怒曰:“吾清白无做亏心之事,汝等因何戏吾?”男鬼施礼曰:“知邱先生至此,意欲开玩笑以识之,请包涵。”女鬼赔礼曰:“知邱先生才高八斗,文笔高超,又胆大过人,故而欲识之以深交,无恶意也。”邱勉闻罢曰:“闻二者言,似有事求之于吾,休赘言,敬请实言告之。”男鬼曰:“邱先生如此豪爽,钦佩,钦佩!吾俩跪谢,冤情有昭雪之日矣!”二鬼双双跪倒,声泪俱下,男鬼泣曰:“吾俩生前本夫妻,吾姓蔡名进,此乃吾妻赵氏也,十年前……”其痛诉冤情:
蔡进乃河间府城东蔡村一行商者也,靠倒卖金银首饰为生计,其新婚之妻赵蕊不耐婚后寂寞,愿随夫奔走行商。弘治十六年,秋一日,夫妻二人身负细软之包裹,欲至保定府经商,路过邱庄,行至大槐树下,二人于树下歇之。
董庄有一村民,姓董名卯,自幼不学无术,成年不务正业,嗜赌如命,父母早卒,年过而立尚未成家。此日,董卯去城内赌输而归,行至村外大槐树,见树下有二人稍息,细视之,男身负包裹,女头插金簪,貌美如花,董卯暗忖:此二人定乃夫妻,视装束虽不富裕,然女头上金簪却高价,今输血本无归,吾何不劫取而补偿之?女貌美,吾何不强行以图爽之?其见四处无旁人,顿起歹意。
董卯行过大槐树,蹑步返身,匿于大槐树后,搬起一大石块,奋力向蔡进头部猛砸之,脑浆迸裂,血光四溅,蔡进顿丧命,女见之,惊呼欲逃,董卯扑向赵蕊,女挣扎,其挥拳将女击晕,行恶之后,掐死灭口。其打开包裹,见包內金银首饰诸多,大喜。其将二尸先匿于草丛内,回家取锹,后消尸灭迹,于树下挖坑草葬之。
邱勉闻罢,感慨不已,愤然曰:“朗朗乾坤,青天白日之下,贼人竟如此猖獗,此贼不灭,天理难容!”蔡进哀求曰:“吾夫妻别无所求,只求邱先生代写状纸,于官府告之,将董卯绳之以法,吾夫妻来世做牛马以报之。”邱勉问曰:“汝尚有亲属欤?何不求其状告之?”蔡进曰:“吾父母已卒,吾无兄弟姐妹,六亲无靠也。”赵蕊曰:“吾父母健在,然吾娘家远于济南赵村,距此六百余里,有黄河阻拦,吾无船渡之,魂难至家而求之。”邱勉再问赵蕊:“汝娘家可有兄弟姐妹?吾可与其共入公堂以告之”赵蕊思之后答曰:“吾无兄弟,只有一小妹,名赵雪,现已过及笄之年,吾父母欲招赘,不知其婚否?”邱勉慰曰:“汝夫妻放心,吾即择日启程至济南,寻赵雪商议,后至县衙,不除此贼,誓不罢休!”赵蕊求曰:“吾尚有一事相求,烦请邱先生明日为吾烧条纸船,吾收之,可南渡黄河,先行告知父母与小妹,可否?”邱勉点首允之。
次日,邱勉出资,请裱糊匠将纸船裱成,至大槐树下烧之。后告知众学子,其欲远行省亲,放假三日。
邱勉启程,寻至济南赵村,细打探,果有赵雪女子,至其家,详述大槐树所闻之经过。其闻罢,惊呼昨夜全家共做一梦,梦见赵蕊返家,痛诉十年前惨遭歹徒杀害而亡,并叙明日有一见义勇为之邱先生至此,协助书写状纸,以雪冤仇。
赵雪与其父母失声痛哭,发誓为赵蕊报仇。经商议,赵雪与其父随邱勉归,同赴公堂告之。
县令接状纸,闻邱勉所言,惊叹不已,遂命人于大槐树挖寻,果挖出男女二尸,尸已腐,剩骨骸矣,经辨认,男头骨有裂痕,与叙同,县令遂逮捕董卯审之。
凶犯董卯,杀人劫财后,用不义之财修建房屋,娶妻成家。其妻生二子,大儿智障,二儿瘸拐。其连年腰痛,不得直身,成罗锅矣,其内叹,此乃当年造孽所得报应也!其忆十年前之恶行,恐暴露,提心吊胆而活之。
董卯被捕上堂,经审,其拒不认罪。其暗思;此事已过十余年,一无人证二无物证,能奈吾何?不能凭鬼言将吾定罪。虽经严刑拷打,其仍死不认罪。县令无奈,只得将其押监待审。
邱勉与赵家父女闻之,亦束手无策,一筹莫展。当夜,赵蕊魂忽至邱勉之卧室,告之曰:“邱先生勿忧,当年董卯劫吾头上之金簪,此金簪之上,刻有吾夫之姓名,金簪可为证也。”言罢,晃身逝矣。
邱勉将此告之于官府,官府即派衙役至董卯家搜之,然董卯家已一贫如洗,焉有金簪存之?搜查无果而归。
金簪下落何方?析其因,董卯因生活所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