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名叫邓芝,字伯苗。
他正是邓稷最初对曹朋提起过的同宗兄弟,并在建安二年,邓稷到海西赴任前邀请的帮手。
只不过,邓芝一直很犹豫,一直拖到今年五月,曹艹征伐穰城的时候才动身启程。
邓芝为什么犹豫?
很简单,因为他不知道邓稷能做到什么样的地步。
东汉末年,并非单纯的依靠同乡之谊,便能邀请人前来帮忙。邀请人固然要考虑被邀请人的才能德行,被邀请人同样也要考虑邀请人的水平。邓芝和邓稷也算世交,虽说后来不怎么联系,但彼此间并不陌生。邓芝不清楚邓稷能否站稳脚跟!在他看来,如果连脚跟都站不稳的人,恐怕也很难成就事业。所以,在得到邓稷的邀请之后,邓芝并没有急于答应下来。
随着邓稷在海西站稳,就如同是通过了一次考试。
邓芝在收到邓稷的第二封书信后,最终下定决心,放弃入巴西投奔庞羲的念头,转而前来海西。
只是,当邓芝来到海西时,其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
毕竟在最初他没有参与,一下子就想成为海西的第二把手,也不太可能。
而且,邓芝来到海西也听说了,海西县真正的二把手,并非如今的海西县城濮阳闿,也不是县尉周仓。海西最具威慑力的人,是已经前往广陵县,随同荀衍出使江东的曹朋。就这一点而言,曹朋在海西,甚至连邓稷也比不上。那些平民百姓也许不清楚这其中的种种奥妙,可濮阳闿、戴乾,乃至于包括九大行首在内的人,都清楚海西有今曰的繁荣,源自曹朋。
邓芝不禁对曹朋,产生了强烈的好奇心。
四月至海西,而后邓芝就一直在暗中的观察海西的事宜。
从北集市行会,到堆沟集屯田,邓芝越看,就越是觉得心惊……随着曹朋返回广陵,出任海陵尉之后。邓芝敏锐的觉察到,曹朋在海陵以雷霆之势接收海陵卫,似乎还并非表面上看得那么简单。一般来说,掌一县之地,应该是潜心发展,增加人口,开垦土地……可曹朋赴任之后,非但没有这些措施,反而一味的强化练兵。至于内政方面,他也没有投注太多的精力,只是从海西县九大行首的手中,抽调资源,加以补充。
这,不符合曹朋的风格。
“想必,友学早在赴任海陵时,已觉察到和吕布必有一战?”
邓芝拉着邓稷坐下,为邓稷到了一杯热水。
邓稷一怔,点点头,“当时阿福曾来信,让我秘密练兵。只是由于当时正忙于秋收,以至于我忽视了此事。现在想来,阿福那时候就应该有所觉察……老天,我怎能把此事忽视?”
邓稷一拍额头,露出懊悔之色。
邓芝说:“友学在海西时,并没有穷兵黩武,而是规范集市,丈量土地,清查人口……由此来看,他对于政务方面,颇为看重。可是看他到海陵县之后,所作所为就是穷兵黩武之举。我之前一直有些疑惑,究竟是什么原因,令友学改变若斯。现在看来……他那是未雨绸缪之举。所以,大兄无需紧张,即便我想不出什么办法,友学也绝不会坐视海西受难。”
不知为何,邓芝虽然没有说出半句关于退敌的方法,可邓稷的心思,却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没错,海陵尚有阿福!
“伯苗,那你可有主意?”
邓芝看了一眼书房正中间的地图,轻声道:“宋宪,一莽夫耳,不足为虑。
我只问大兄,可曾想过若击溃宋宪之后,下邳虓虎,又会有什么反应吗?他会坐视宋宪之败?”
邓稷闻听,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点,他还真没有想到。
“我有一计,可不费吹灰之力,令宋宪六千武卒,灰飞烟灭。
可问题是,宋宪走了,吕布会继续攻击。到时候,海西还是不可避免的要遭受战乱,而叔孙你一年来的心血,也就要付之东流。我相信,不仅是你,包括友学也不愿见到此等状况。”
“那你的意思是……”
“宋宪,必须要打;海西,必须要守。”
“怎么打?怎么守?”
邓稷糊涂了。
他一个修刑名的人,虽说这一年来见识等各方面都有极大提高,可在军事上,却非他所长。
以至于邓芝说出这一番话后,邓稷根本就反应不过来。
邓芝喝了一口水,拉着邓稷走到地图前,“打,很容易;守,却很困难。所以我的意思是……”
他说着话,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圈,然后用力一拍。
“咱们在这里守。”
邓稷看清楚了那地图上的地名,顿时愕然。
他沉吟半晌,猛然抬起头,看着邓芝道:“你的意思是,咱们主动出击,攻取曲阳县吗?”
“正是。”
“可是……”
“此战一启,最多十曰,必有变数。”
邓稷呆呆看着地图,半晌后一咬牙,用力一点头,“我明白了……伯苗,咱们立刻回县衙,商议此事。”
邓芝微微一笑,“如此,大兄先行。”
他等这一天,已经足足半载。
失了先机,再想要赶上,并非一件易事。
邓芝心里明白,只有漂亮的击溃宋宪,使海西渡过此一危机,他才算是在邓稷手下站稳脚跟。
从一开始,邓芝就留意到海西县最大的一个破绽:没有策士。
勿论濮阳闿还是戴乾,有辅政之能,却无谋划之才。而这样的环境,恰恰给是邓芝所长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