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不再赘言,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
“在下来之前,君侯曾有交代……人敬三分,我还一丈。非在下要逞口舌之利,乃氐王无理在先。某为君侯使者,何以入账多时,却无座位?”
这句话的要点,就有八个字人敬三分,我还一丈。
马谡把书信,递给了那阻拦窦茂之人中的一位老者。
看他年纪,大约六旬靠上,须发灰白。但面膛红润,声音洪亮,气度也极为不凡。
那老者接过书信的时候,微微一怔。
再看马谡的目光,就变得有些不太一样了……“确是我等失礼……大王,远来是客,何不看座?”
这礼数,却不能丢了!
窦茂心里虽然不情愿,可是又无可奈何,便点了点头。
从老者手里接过书信打开,他看了一眼,旋即又还给老者,“写的什么?”
窦茂不识得字,自然看不明白。
而那老者则接过书信,大声诵读起来。
内容非常简单:我奉魏王之名,持节都督西北。我和你们氐羌从无矛盾,一直以来也给予了诸多照拂。在我治下,汉[***]等,大家欢聚一处,过着极为美好的生活。可是你窦茂,不知感激也就罢了,竟然联合反贼,乱我边界。我曾给过你们机会,但是你们却不肯接受,冥顽不化。
我无奈之下,只得出兵河湟。
而今,我已兵临赐支河首,欲和你窦茂决一死战。
我胜了,则河湟平靖,从此大家安居乐业;我输了,你河湟同样可以得到安宁……如果你不愿意,咱们就继续交战。
我不介意杀得你赐支河首变成红土牧原,只要你受得了;若不然,就接受我的挑战,十曰之后扎陵湖畔,咱们一决胜负。不知道你窦茂敢不敢?
这是一封战书!
语气极为强硬,甚至从老者口中读出的时候,帐中所有人,都能感受到隐藏着其中的血腥之气。
敢不敢打?
一双双眼睛,刷的向窦茂看去。
人家要和你单挑,你敢不敢应战?
氐人,也是一个极其凶悍的种族。崇尚武力,尊敬勇士……窦茂能成为氐王,与他凶悍残忍有着极大的原因。而今,曹朋以一支孤军,杀到你门口,要和你决战!现在就看你窦茂,敢不敢答应挑战。
窦茂的脸青一阵,红一阵。
他向马谡看去,却见马谡悠然自得。
打,还是不打?
窦茂心里也没底儿……他很清楚,曹朋这支兵马,与他印象里的汉军截然不同。更勇猛,更凶残,更好战!
从这支兵马进入河湟后的战绩来看,单凭自己,怕难以对付。
可如果不打……窦茂眼珠子一转,长身而起,“汉蛮,回去告诉你家那什么君侯,大王就和你们,打这一仗。
十曰之后,咱们决战扎陵湖。”
马谡眉毛一挑,嘴角一翘,“如此,请大王备好后事吧。”
“你……”
马谡甩袖,大步走出王帐。
窦茂几次握紧了腰刀,却迟迟不敢发作。
老者在一旁看得清楚,心里不由暗自叹息一声:窦茂老了,已经无法继续在统帅氐人。如果再让他担当氐王,只怕赐支河首的氐人将面临亡族之厄。
且不说他冒然挑起和汉人冲突是对是错!
如果早几年,他还有些锐气的时候,说不定已经冲过去砍了马谡,而后把马谡人头奉上。但是现在,他连发作的勇气都没有,如何再统帅氐人?
马谡扬长而去,大帐里却鸦雀无声。
半晌后,窦茂突然仰天大笑,“此胡天赐予我等消灭汉蛮的机会。”
胡天,是氐人的天神。
窦茂振臂大声道:“曹朋所部,不过数千人。
而汉军主力,距离赐支河首尚远,十天之内,绝无法抵达。到时候,咱们集中兵力,在扎陵湖畔,干掉曹朋。汉军主力,自然会畏战不前。
再过些时曰,河湟天气转寒。
汉军受不了河湟严寒,必然退走……到那时候,自然可以转危为安。”
理论上,窦茂说的没错。
可问题是,曹朋约战的是你窦茂,为何要连累我们?
没错,曹朋的兵马不多,而你窦茂手里,却有五万部族。这样子你都不敢独自面对曹朋,还有脸让我们参战?窦茂本想借此机会,来振奋士气。可他却选择了一个错误的时间,令许多部落大人,心生不满。
一双双目光,在有意无意中,向窦茂身旁的老者看去。
而老者则双目微微闭着,好像睡着了似地,一言不发……+++++++++++++++++++++++++++++++++++++++++++河湟的天气,变幻莫测。
清晨时,尚阳光明媚,可到了正午,却变得银雨靡靡。秋雨冰寒,落在身上,令人感到彻骨的寒意。虽才初秋,可是寒冬气息,却已经逼近。
扎陵湖,位于赐支河首西南。
千里牧原,天地广阔。
这里原本是一个部落的宿营地,然则在十数曰前,营地被曹军攻克,一千八百余族人,无一幸免,遭遇曹军血腥屠戮。美丽的扎陵湖里,还漂浮着几十具尸体。而在那荒原上,被野狼啃噬过的尸首若隐若现,平添了几分恐怖之气。
两支人马,列阵扎陵湖畔。
窦茂亲自率部,召集赐支河首三十余家大部落,集结兵马超过三万,陈兵扎陵湖一侧。远处,半人高的蒿草,在风中摇曳。一队身着黑甲,沉肃列阵的曹军,早已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