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师,这事儿你能干吗?”马支书问。
他一直留意着李亚东的表情,只可惜一本《厚黑学》被李亚东闲暇时翻完了,人格得到升华,已经能很好的做到喜怒不形于色。
他用了一个“能”字,而非“愿意”,一定程度上也是有些琢磨不透李亚东的经济实力。
虽然眼下身处一个金碧辉煌的大酒店里,但生意嘛,很可能是合伙干的,他那家银行不就是吗,听说一共五十几名股东呢。
天呐,真不知道他们明明钱不够,为什么还要开银行,五十几人搞一个买卖,那还不得经常吵架骂娘呀?
要像他们做麻花生意一样,都是一个村知根知底、沾亲带故、不分彼此的人还差不多,他们在县里也弄了一个固定店面,主要现在有城管了,不弄不行,隔壁有个酒楼就是三个人讲伙开的,几乎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桌椅板凳都不知道摔坏多少,也就是亏了钱,本没捞回来,不然估计早就分道扬镳了,老死不相往来。
“干,肯定是能干的。”李亚东含蓄道。
“真的?那就太好了!”
一听这话后,马支书顿时大喜,忙不迭地追问,“那你啥时候跟我一起过去?”
“就,要过去?”李亚东显得有些诧异,心想也不用这么急吧。
他每年过完年后都有一次例行检查的安排,挨个儿去各家公司走一趟,有些事情需要表扬,有些人也需要敲打,今年的行程还没开始呢。
“是啊,越快过去越好。”马支书用力点头道:“因为你过去了,我就有更好的理由把那个姓谢的赶走。”
“姓谢的?”
李亚东一脸懵逼,完全听不懂这句话,不过又感觉有些耳熟,蓦然回想,才发现之前在贸易公司,他喊醒马支书时,对方好像也是冷不丁冒出一句话,提到了什么姓谢的。
“嗯,谢兴洋,南方来的大老板,应该是目前得到消息过去我们那一片搞石油开采的最大的一个老板,有钱的很,第一天过去我们村就开了四台小轿车,两台大奔。不过,人不行。”
马支书说到这里顿了顿,脸上的笑容也黯淡下来,灌了口酒后,继续说道:“那家伙眼里只有钱,根本不讲道义,前前后后去了我们村很多次,也带了技术人员过去探测,据说明明发现了不少可以打井的位置,但他是大鱼小鱼一个都不想漏,从我们村边上开始,第一口井就选在了龙头山脚下……”
“龙头山?”马支书一番话还未说完,便被李亚东诧异打断。
当年一起过去大龙村的一帮同学中,包括苏姑娘和郭琦,就数他对当地的环境最了解,因为有段日子一直翻山越岭的下套子、逮上跳。
而这个龙头山,他自然不陌生,形象一点儿的说法:龙头山就是整个大龙村的灵魂与信仰所在。
因为那座并无雄伟气势、与名字半点不搭边的光秃山头中,长眠着大龙村的几代长者亡魂。
众所周知,越是农村,越是偏远地区,对于这种礼数就愈发重视。大龙村同样如此,李亚东当年下套子的时候,村里人就特地嘱咐过,让他别上龙头山,更有老妇人说“那山上的一草一物,都有可能是老祖宗显形”,扯了几个听着让人不寒而栗的故事,说得煞有其事,仿佛亲眼所见。
就是这样一个地方,说句不好听的,就算大龙村的人全部死绝了,也不可能让人去打扰他们先辈的安宁!
毕竟一旦开始打油井,各种机械响起来……日后也麻烦,油钻出来得要运输吧,油罐车没日没夜地跑。
几乎没有安宁。
“对,龙头山。那个地方你以前应该是知道的,就是不知道现在还记不记得,是我们……”
“我知道。”不待马支书解释,李亚东点头道。
又问,“那怎么办,对方想在龙头山下打井,你们肯定不能答应啊?”
“当然不能答应!”马支书如此憨厚的一个人,谈起这件事情,脸上居然多了股戾气,沉声说,“真让他把这口井打了,我们都没脸下去见祖宗了。那个姓谢的自认为高人一等,平时根本不太鸟我们,一直在跟县里的高官接触,他找的钻进队都来了,却被我们堵住了,还想打人呢!但耍横,谁怕谁啊!我们大龙村毗邻大漠,平日里豺狼野兽见得多了,那些畜生我们都不怂,还怂他们?”
李亚东听到这里下意识地点头,对于马支书的这番话,他是百分之百的赞同的。
大龙村的村民们都很淳朴不假,但这个淳朴,也是相对而言,得看人。
老话不是说了嘛,穷山恶人出刁民。就譬如马支书家隔壁的大军叔家的小儿子三娃,李亚东当初的学生,才读一年级,十一岁,有次李亚东上他家走访,就看到了十分惊人一幕:
他脸上挂着憨厚的笑容——如马支书之前的表情如出一辙,瞅着李亚东从黄泥巴院门走进,没好意思过去迎接,因为身上脏,他手里拿着一把寒光阵阵的铁片子,上面鲜血淋漓,刚将一头老山羊放了血,正在扒皮抽筋……
他是特地宰羊来招呼李亚东的。
但这个缘由先不提,就这种行为,你能认为这个孩子很“老实巴交”吗?
十一岁的孩子,要搁城市里,别说宰羊,杀只鸡都是不可能的。
生活大漠边缘的孩子,打小从父辈身上耳濡目染,其实骨子里自有一股凶性。
“那后面呢,打起来了?”李亚东问。
“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