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好毁文校内的景物建筑称得上返璞归真。巴掌大的操场上,面对面傻杵着两个连中非同胞都不忍使用的足球门,操场的尽头搭建着一只仿佛受惊后几欲飞走的qín_shòu雕塑。走近观瞧才发现,qín_shòu之所以未曾飞走,是因其下肢被残忍地灌筑在一个方正的大理石底座上,底座的正面还篆刻着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奋—飞”。见此处,我不禁颇感困惑。以如此专业的手法将qín_shòu束缚固定,对其施以恐吓,而后将其极力挣脱的状态制成雕塑供大众观赏,还美其名曰“奋飞”。未见得哪里艺术,反叫人深切地感受到一种扭曲到极点的变态心理!我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揣揣不安地忙环顾四周,再三确定周遭没有可疑人物出现后,才方感安定,怀揣这天大的秘密继续朝雕塑后前进。
雕塑后面便是毁文的教学楼。教学楼倒与一般楼体并无特殊,仅是个性化地在楼门前建了一座长方形的大花坛。时近九月,花坛内竟无一植被苟活,一眼望去尽是些黑褐色的木根草梗、荒土烂泥。我不断宽慰自己这是季节原因导致的,相信待炎炎夏季来临之际,花坛里的玫瑰、水仙、腊梅、芦荟、仙人球……一定能竞相开放,一团团、一簇簇、一坨坨,红的像火,白的似雪,黄的赛金,粉的胜霞,届时在花坛中央自制“喷泉”的挥洒下,远远望去,如烟似雾。看那边,在阳光的伴衬下,还有一道绚丽的七色彩虹!哇塞,此情此景竟好似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快走!傻愣着干什么?别耽误了报到!”父亲无情地打断了我唯美的意淫,忙跟上几步进入教学楼。
按照指示,我与父亲一路找到招生办,刚进门就被眼前的景象着实吓了一跳。几十米见方的教室内塞满了形色各异的八九十号人,男女老少琳琅满目,高矮胖瘦应有尽有。一个个、一群群或卖力吆喝,或沉默低语,都在不断地向面前的招生老湿极力推荐着眼前的孩纸。
一个身材和长相都像极了香港明星曾志伟的大叔指着身边的“小曾志伟”道:“老湿,甭看俺家儿子个头不高,他可是全国武术冠军呢……”一众老湿顿时惊呼:“欧耶?!真的看不出来诶……”众家长见状忙纷纷效仿,竭尽全力推荐起自己的孩子,霎时间各种花样繁多的赞誉之词不绝于耳。
“老湿,俺家孩子获得过书法比赛第十名,第十名诶……”
“老湿,俺家孩子从幼儿园起就得过无数的小红花、好娃娃称号呢……”
“老湿,俺家姑娘是`东北好声音'柳环导湿的学员,来姑娘,快给各位老湿吼一曲儿《一起来看流星雨》……”
“老湿,俺家宝贝的爸比是li刚。”
……
一时间我只感觉自己如同置身于十六世纪黑奴市场一般,心中充满了无以言喻的苦楚与绝望,下意识的望向父亲,发现他也正朝我看来,旋而低叹了一声,转过头去不再看我。
父亲的想法我自然清楚不过。怎奈我自幼文武不善、音律不通,亦未获得过任何小红花、“加油好孩儿”等诸多美誉,而父亲更非li刚、双江之流,难怪他仅能苦叹,无法多言。想及此处,我心里不由得愈发难过起来,复又见到一个个招生老湿如驱赶茅坑里的苍蝇般打发着一群群热切的家长,心情霎时间转化为千万匹草泥马跃跃欲试起来,只待大脑一声令下汹涌迸发出去。
而就在我内心的洪水即将决堤之时,招生办的大门被猛地推开,众人只觉一阵阴风直袭后脑,纷纷不由自主地回头望去。但见一位身着粪黄色西装,三分似健哥、七分如毕老湿,形神举止十分猥琐的老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只见猥琐男面沉似水,冰清玉洁,却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随时会在公共场合脱裤子、裸露下体的勇猛之感。众人见后,不禁神色大变,都自觉地为其退让出一条通道。
猥琐男神色凝重的直走到教室的最前方,之前趾高气昂的众招生老湿们此刻竟娇羞起来,纷纷用极尽温柔的娃娃音莺声道:“计主任……”猥琐男听后如得了帕金森症般的朝众老湿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转而鄙夷的环视周围后,用一种极为夸张的娘炮嗓音张口道:“哦~我是毁文的教导主任计春来,哦~也是本次招生的负责人。哦~本次考试的对象主要是面向社会层面的考生,哦~你们这些家长在这里乱哄哄地没有用,哦~一切以考试结果为准,哦~还有没有没听清楚的?哦~都听清楚的话,哦~全体考生现在去三楼学校礼堂领取考条,一小时后进行考试!哦……”
事隔多年,我仍清晰地记得,那一刻我被彻底地征服了。“妓主任”的高调出现,彻底改变了我心目中蜡烛般燃烧自己照亮别人的教师固定模式;彻底颠覆了我脑海中秃顶、好色、凶残、健硕的教导主任传统形象;甚至彻底毁灭了我从小到大对雄性生物的全部认知!他冷峻又不失狂放、端庄又不失妖媚、温婉又不失英武,由内而外散发出一种惊世骇俗的“王霸”之气。特别是他那娇中带柔,柔中夹惑的磁性嗓音,如春、曾二哥鸢啼凤鸣、珠联璧合后的产物一般,清脆嘹亮而婉转温和,悠扬悦耳且妩媚多情,再配以时常溜出的“哦~哦~哦~哦~”让人仿佛置身于beatbox演出现场一般,闻听后直觉天阔云舒、海平浪静、心胸开阔、欲罢不能。
当时的我真想由衷的大喊一声“太—好—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