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双睡着之后,童烊等到换好第二瓶点滴走出了校医院,他先去了图书馆整理了东西,又跑去食堂买了两份午餐,另外给颜双带了暖胃的南瓜粥。
回校医院的时候十一点半,颜双仰躺在病床上,已经醒了,像是一幅苍白的铅笔画,凌乱中有着破碎的美感。听到声响,她无声地回头,朝童烊笑笑。
“我带了午饭,你要吃吗?”童烊把塑料饭盒放在一边的小柜子上,抬起头,用清亮的眼仁儿看着颜双。
颜双歪一下脑袋,小声说:“谢谢。”
童烊有些局促不安地在床边坐下,他不擅长和女孩儿独处,很容易人体故障,变得动作僵硬,虽然和颜双有过相对较多的交流,可是突然的氛围,还是叫他有些坐立不安。
颜双抬头,看着通明冰凉的药水一点点地从塑料管里滴落下来,像是空中的雨水降落到她的眼仁儿。
顷刻间,房间里只留下安静平稳的呼吸声。
“我帮你打开吧——”童烊干坐着,拿起小柜子上的盒饭就要打开,颜双却伸手轻轻按住了他动作的手指。
颜双的皮肤苍白,甚至病态,手指冰凉,带着药水的刺骨寒冷。
“我等一会儿吃。”颜双小声说。
“哦,好。”童烊后知后觉地点点头,把手缩了回去。
颜双仰头,露出好看的颈部线条,一瞬间她有些失神地看着白色的天花板,角落有些发霉,“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四十。”
“哦,”颜双点头,自言自语道,“下午,两点半考试。”
童烊看出她在担心什么,轻声问,“你还疼吗?”
“疼啊。”
童烊有点怜惜地看着她的额头,白皙的皮肤上一层细密的汗珠,连她说话都是有气无力,怎么会突然有这样的遭遇,任谁都觉得措不及防。
“不知道我还能不能参加。”颜双轻声叹气。
她的声音轻柔,却像是一颗石子,淹没在童烊的湖面,惊动深海的水草,扩散开无数的涟漪,童烊看着她,没有敷衍的安慰,也没有振奋的鼓舞,只是柔声说:“你自己决定。”
“我不知道。”颜双有点颓废地摇头。
“你自己决定,”童烊说,“可无论什么决定,我都会陪着你。”
什么意思?颜双疑迟地抬头,莫名其妙得耳根发烫。
“你要是没法去考试,我就留下来照顾你,”童烊说,“你要是想去考试,我也陪你去。”
这样的说法颜双又怎么会同意,她连忙摇摇头:“肯定不行,你不要陪我。”
她知道童烊因为这次考试付出了比其他人多几倍的努力,这一学期他几乎都是在图书馆度过,这样的情分她又怎么还得起。
但不能否定的是,心里的感动总归是多的。
其实这样的遭遇,童烊也经历过。
高中的时候他以为之前的学校的一些事情,被迫转学去了十六中,一个一提到名字就被人人唾弃的中学,开始时那儿的学生不务正业,老师也懒得一个个管理,只有童烊还算老实,硬着头皮听课,老师在讲台上,讲课如念经,学生在后排直接开起演唱会,搞得童烊只能支棱起兔子一样的耳朵才能勉强听课,后来大部分时间都开始自学。
后排的几个小混混看他就不顺眼了,整个班都在捣乱凭什么有个正经学习的,太气人,揪着童烊的衣服帽子就拖到了操场,童烊吓一跳,那时候他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小孩子,看见这揍人的架势,还是腿软得打颤。
结果就是被狠狠地教训了一顿,那一群小混混也开始了三天两头的讨债。
每当童烊做值日,总能看见数不完的垃圾,刚扫好的走廊,就被他们踢翻了垃圾桶胡乱倒在楼梯上;他会收到莫名其妙的恐吓信,塞在桌洞里一叠又一叠;他就算走在走廊里,都有人开始指指点点,说着一些不堪入耳的流言蜚语。
不用问,自然是也那些小混混传播的。
考试的前一个晚上,童烊放学锁门,一转身看见几个高他一头的男孩儿站在楼梯口,一个个饶有兴趣地盯着他,眼睛里全是戏谑。
一场没有硝烟的校园欺凌,反抗在人数面前显得渺小不堪。童烊回家的时候肚子被踹得青一块儿紫一块,为了不叫外婆发现,他一回家就说自己不饿,跑到了自己的卧室,借口复习不再出去。
经历一个晚上的思想斗争,最终忍耐被消磨殆尽,终于爆发。
被孤立的时间久了,任谁都有点麻木,可是尊重也是自己争取的,想要别人尊重自己,只能先自己挺起腰板。童烊忍着腹痛考完了学校里形式一样的期末测试,竭力直着腰板走出了学校。
现在想想,虽然那时候自己被坑得够惨,可也是死撑过来,最后还好好地考了大学。只是没有朋友罢了,这样的“小事儿”也只能说习惯了。
可他看到颜双今天这个样子,不得不说,他有点条件惯性地感觉是有人故意陷害。
何况有之前学生会资料丢失的案例,那次是黄晟萌立了大功,她的策划案被最后用作为辩论会的策划,一下子也成为了宣传部的副部长,和李斐然平起平坐。可李斐然的势力也已经大大不如从前,黄晟萌算是坐稳了宣传部一姐的位置。
颜双吃了午饭,可能是因为胃里还不是特别舒服,只喝了几口南瓜粥,不忍心践踏童烊的劳动成果,又挑着吃了点米饭和蔬菜。看着她小口吃饭的侧脸,童烊觉得一起都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