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青大了些,也胖了些,越发重了,不过好在已经会自己走路了。斒斓岛的老人们很喜欢她,每日她当差的时候斒斓岛里的老人就带着小念青,用些法术逗她开心。
苏绝每日卯时起床,天还没亮,便沿着空灵殿的小路去河边挑水。念青以为她要离开,哭着非要跟苏绝一起,苏绝不忍心,便每日清晨带着她一起去挑水。
念青小小的身子摇晃着,四肢并用爬着那一层层的台阶。不过念青十分懂事,就算是累了,也不让苏绝抱。
念青的小脸红扑扑的,仰着头说要休息。
苏绝放下水桶,抱着她到了一处树下。
已是盛夏。
她刚在树下坐下,就见树叶飘飞落在头顶。她抬头,就瞧见头顶上的树丛之中有一条熟悉的身影。
丰仪正吊儿郎当的坐在树上,冲她眨巴了眼。
又是这个丰仪!
她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丰仪,每隔几天这个人都要找她麻烦。他似乎好奇自己的长相,总是出其不意的想要掀开她的面纱。
“逐月姑娘早啊。”
少年的眸光清亮无比,带着浓浓的笑意。
话音刚落,那少年微微一挥手,四下里卷起一阵狂风。念青害怕得抱紧了苏绝的腿,一边喊着:“娘亲,有妖怪。”
苏绝轻轻的拍着念青的背,丰仪皱起眉头,却见底下那人衣袂飘飞,唯有面纱紧紧固定在脸上。
“我倒要看看你到底长什么模样!”
一声厉喝,那少年倒着从天而降转瞬到了苏绝面前。苏绝抱起念青连连后退几步,手指轻拈,那一桶水全部升起化作漫天的水雾。
就这点雕虫小技也想捆住他丰仪?
待那水雾散开,眼前的人已经化作了一条白色的小点。丰仪一个飞身到了苏绝面前,拦住她的去路。
苏绝怒从中来,为什么这个人总是不放过她!!
丰仪剑指苏绝,横眉冷眼,“你个妖精,竟敢藏身在昆仑山里,你好大的胆子!”
妖精?
苏绝抱紧了念青,摇头,她不是妖怪。
她只是个凡胎,身上没有气味罢了。
“你才是妖怪!我娘不是妖怪,你这个臭道士怪道士老道士。”念青吓哭了,也不知从哪里听来的词语,咕噜咕噜全部冒了出来。
“居然还养凡人在身边,你是想吸干这孩子的精血吗?你放过这孩子,我饶你不死!”
苏绝急得满头大汗,这下才明白,原来这丰仪将她当做了妖怪,怪不得处处与她做对。想必他也没有确凿的证据,才一直没有告诉其他人。
苏绝正要找东西写,谁知眼前光芒一闪,丰仪的剑气如虹,瞬间达到苏绝面前。她一个趔趄倒后,斗笠“咔”一声碎成两半,脸上一阵凉风习习。
她的脸就这么完全的暴露在空气之中。
显然,丰仪惊呆了,他万万没料到是这番场景,盯着倒在地上的苏绝半天说不出话来。
念青吓得哇哇大哭,转身就拽住了丰仪的裤腿,抽泣着断断续续说道:“你还我的娘亲来,你还我的娘亲来……”
苏绝长发披散,趴在地上,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冷静的找自己的斗笠。从丰仪的角度看过去,那张脸什么都没有,只有沟壑纵横的伤疤,格外狰狞,她的脸显然是被人活生生剥下了。
丰仪喉咙“咕咚”一声咽下了一口口水。
“对不起逐月姑娘,我……我……以为你是我在山脚打伤的那只蜘蛛精,化作了人形藏在这里……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丰仪羞愧难堪,恨不得挖个地洞将自己埋了进去。
他一时之间措手不及,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他拈了个诀,那两半斗笠合做一体,慢悠悠的落在苏绝头上。
“逐月姑娘,我……”
他瞧见苏绝拿了个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滚”。
自从那天之后,苏绝再也没有见过丰仪。
隔了几日,丰仪寻了空便到空灵殿里来寻她。她特意交代了门房,说是丰仪太过聒噪,惹得太子殿下很不开心。那门房诚惶诚恐,再三保证绝对不让丰仪进殿来。
显然她低估了丰仪的手段。
他用内力发声,在门房外遥遥传音,大声呼喊她的名字。声音震耳发聩,震得整个空灵殿都响彻着一声又一声的“逐月姑娘”。
真是烦透了。
青染似笑非笑,问她:“莫不是丰仪看上你了吧?”
苏绝默然不语。
又听见他说:“你最好出面解决,让殿下和天尊知道始终不好。”
这个丰仪!苏绝咬牙切齿。
次日丰仪又出现在空灵殿的门房处,那门房依旧尽职尽责,死活不让他进去。丰仪也不恼,正要传音,丰仪却见眼前一暗,抬头一朵黑压压的乌云正对头顶,哗啦啦的下起了大雨。
丰仪躲一边去,那乌云也跟着他一起跑,无论他在哪里,那乌云便跟到哪里。
丰仪淋成了落汤鸡。
他一边拧干衣袖上的水,一边心里暗暗叹道,这个逐月姑娘,脾气可真大呀。
丰仪仍旧不死心,隔天又去了。
这回他喊一声,便有一只好死不死的鹦鹉学着他的强调,一声声喊着“逐月姑娘”装模作样,倒是学得极像。
那门房终于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
这个丰仪是元清道长最得意的弟子,又是东海龙王最小的儿子,自然是高傲骄纵得很,这昆仑山里没几个能让他这般低声下气。